柴令武意氣風發地坐到公堂上,一拍驚堂木:“來人,將毆打錄事史貞希的人犯押來,杖九十,栲枷三日!”
站班衙役的班頭出列,叉手行禮:“明府,小人有一言要說,九十杖怕人犯這小身板……直接打死了。能否分成三天施刑?”
若不手下留情,十杖就能打死人。
九十杖不死的話,除非是在過家家。
柴令武一拍驚堂木:“準!”
監察禦史臉色鐵青,與阿底裏迷站在公堂一側,話都說不出來。
監察史明嶽麓歎了口氣,對這結果一點都不奇怪。
本來察院上下就欠了柴令武天大的人情,結果你一個新上任的監察禦史,非要憋著壞來找茬,這不是孔廟門前賣詩文嗎?
你要立身正也行,偏偏還飛揚跋扈慣了,暗戳戳地指使你家奴仆欺負人家小吏。
這下,知道柴令武的惡名昭彰是怎麼來的了吧?
奴仆那滿是肥肉的臀,被站班衙役的大杖一擊而腫。
雖然衙役們與史貞希並沒有多親近,可大家都是胥吏,都是官府裏最底層的小人物,天然就有同仇敵愾的立場。
難得遇上柴令武那麼一個肯為下層胥吏做主的官員啊!
換成其他明府,雖然唐律有明確的規定,卻免不了要胥吏低聲下氣,咽了這一口窩囊氣。
一切,隻求監察禦史筆下留情。
然而,唐興縣何其幸運,竟有這等強項令!
伴著奴仆殺豬似的嚎叫聲,公堂一側的史貞希眼睛漸漸模糊了。
或許柴令武並非特意維護他,但這已經足夠了。
三十杖,刻意不傷筋骨,卻讓那奴仆痛不欲生,慘叫聲堪比捉年豬。
外頭看熱鬧的百姓指指點點。
“看看,京城來的又怎樣?打了吏員,明府就收拾他!”
“哎喲,我要是那史貞希,肯定願意為明府赴死。”
“唐興縣雖說還窮了點吧,有這樣的縣令在,日子得好過不少。”
“哎,可惜奴家已經嫁人了,不然一定願意為明府之妾。”
“呸!美不死你!”
柴令武的判處,讓整個縣衙的精神為之一振。
除了憂心忡忡的阿底裏迷,連白役的頭顱都高高昂起。
憤怒的監察禦史甩手去驛舍歇息,明嶽麓無奈地隨之而去。
沒辦法,這尷尬的立場啊!
阿底裏迷在公廨裏來回走著,心亂如麻。
“明府啊!唐興縣這麼弄,把監察禦史得罪死了,巡查的結果堪憂啊!”
柴令武泡了兩杯茶,遞了一杯過去:“讚府這話說的,好像不收拾人,巡查結果就能好了似的。”
阿底裏迷瞪大了眼睛。
柴令武悠悠地品了口炒茶:“這位監察禦史,叫王敬直,是禮部尚書、永寧郡公王珪的幼子。這麼說吧,這位公子當年趁我在河州米川縣為縣尉之際,勾連官府,要奪我產業,被我老管事將產業付之一炬。”
“其後,我回長安,將太原王家的鹽業打廢了。”
“現在,你還覺得卑躬屈膝有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