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常寺卿楊師道出班:“若是染上時疫,柴博士的處置方法最佳。殺一人而救千萬人,我願為之!”
“若是放任一個時疫患者與人群接觸,就會產生百個、千個患者,直到把長安城弄癱瘓了。不知道朝中有多少願意看到這局麵的?”
趙義怒道:“你卻枉顧了時疫患者!你肆意殺戮……”
“啪”的一聲巨響,滿朝文武驚愕地看到,吏部尚書、許國公高儉,一象牙笏拍到趙義臉上,牙都打掉了一顆。
“老夫五十有九,卻從未見過這等寡廉鮮恥之輩!”
如果是程知節之流,上去拳打腳踢,大家一點兒不覺得奇怪。
可你老人家是文臣嘢!
之前,有誰見過他老人家如此暴脾氣嗎?
李世民在上頭苦笑不已。
高儉是重臣,還是長孫皇後的親娘舅,更是她被趕出長孫家後撫養她的恩人,這位發飆,不好強壓啊!
“高愛卿莫衝動,有話好好說。”李世民都隻能溫言相撫。
高儉抬頭,憤怒的目光盯住了看戲的治書侍禦史:“陰弘智,是不是覺得你已經可以一手遮天了,敢指使侍禦史胡亂彈劾?”
陰弘智有點懵。
這事,跟我有什麼關係?
反應過來的陰弘智覺得百口莫辯,半個月前趙義才上門,願意改換門庭,投入他的陣營,說起來還真是他的人。
收攏魑魅魍魎,隻是為了抗衡長孫無忌啊!
哪曉得這些狗東西會攬上這破事!
陰弘智果斷出班:“高尚書應該是誤會了,趙義所為,與我沒有半點關係。”
趙義掩著嘴,含含糊糊地發話:“陰治書,這可都是你讓我做的啊!”
陰弘智眼睛瞪得溜圓,第一次覺得自己根本玩不過人家。
抗衡?
說笑了,說不定長孫無忌是拿自己當猴兒看呢。
“陛下,臣冤枉!”
陰弘智果斷伏身下跪。
是真冤枉還是假冤枉,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是否覺得你冤枉。
隻可惜,對手對李世民的性格太熟悉了。
“吏部,除陰弘智治書侍禦史之職,委其為幽州長史,輔佐燕王李佑吧。”
正五品上的治書侍禦史,遷為從四品下的幽州長史,究竟算左遷還是右遷,真不好說了。
反正,中槍的陰弘智已經失魂落魄地退出太極殿了。
趙義也被千牛衛逐出太極宮,以手掩唇,鮮血滴嗒滴嗒的落在地麵上,看著好淒涼。
有誰知道,趙義其實是滿麵笑容的?
嗬嗬,你們看到了我失去的,卻沒看到我得到的。
屁大的侍禦史有什麼當頭?
為一方封疆大吏,吃香的喝辣的,身邊幾乎無人管束,這日子,不香嗎?
真以為本官能有那麼蠢?
不,本官這叫壞!
大殿上,楊師道細細地剖析柴令武此次接手流民中的操作:“先以強力要求流民收拾幹淨那些四散的便溺,再挖茅坑,能讓地方潔淨,且減少疾病。”
“拆了混亂的房屋,重新建成三排,則有利於走水時逃生。”
“以家、村為組,相互辨認,則讓賊子無從遁形;病人隔離,則斷絕傳染;果斷揮刀,則是震懾。”
“臣以為,可以柴博士此次賑濟為範例,向大唐各地推廣。能多救些性命回來,也是功德無量的好事。”
侯君集出班:“犬子侯德夫,為國子監生,此次隨柴博士賑濟,正時時相隨,記錄其方案,以為學習,可令其整理出文案。”
李世民取笑道:“可。你們看看,侯君集就是寵他家娃!一有機會就推出來了。”
程知節大笑道:“就是!看看老程家大郎程處默,鄯州大戰回來,老程吹噓過了嗎?娃兒嘛,隔三差五打一頓就好了!”
滿殿哄笑。
這個真心學不來,他程家六個都是小號的程知節,皮糙肉厚的,打了也隻當是逗樂。
至於說不吹,嗬嗬……
“柴令武,朕準備派一衛護送察院的監察禦史、監察史奔赴各地,徹查常平倉、義倉,你有何建議?”
李世民突然發問。
李世民並非無的放矢,畢竟義倉的蓋子就是柴令武揭開的,而柴令武本人又狡詐,他的主意,很有參考價值。
柴令武想了想:“臣覺得吧,察院的心思是好的,就是有些急切、有些小覷其中的利害了。”
至於更細的,柴令武沒有說。
太極殿內幾百號大臣呢,人多嘴雜,且難以保證其中有沒有幕後黑手,這時候叨叨,還查個鬼啊!
李世民看到柴令武謹言慎行的模樣,想了一下才明白其中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