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曲發酵好,柴躍按柴令武說的分開處理。
大曲製燒春,走高檔,專供達官貴人,連壇子都是式樣精美的陶罐;
麩曲製燒秋,壇子比較粗糙,不漏就行。
春對應踏春, 貴人與家眷肯定喜歡這寓意;
秋對應收獲,農夫們更喜歡這口彩。
燒春鬥酒三緡,良心價,物價漲了我不漲;
燒春精品,也就是五六十度那種,略貴一些,鬥酒四緡;
燒秋是適合士以下人群消費的, 鬥酒四百文, 度數約三十度, 日子稍微好過一些的百姓,有能力偶爾喝個一兩角。
生產線也分開,燒春與燒秋完全隔離,免得哪天腦子犯抽給弄混了。
柴令武自己喝不出大曲酒與麩曲酒的差異,在柴躍口中可就天差地別了,微微一滴就能說個子醜寅卯,聽得人頭都大了。
“莊主,專門弄那個燒春,賺大錢不好麼?”柴躍真心不解。
“你覺得這天下,是達官貴人多,還是平民百姓多?”柴令武淡淡一笑。
單一物品,肯定是高檔的賣得起價,價差大;
就總體而言,論掙錢多,還得是中低檔, 畢竟人群基數大。
高檔的才幾個買主啊!
走量才是王道。
琉璃坊那頭,一群莊戶突然改行學燒琉璃, 效果是感人的,太原王家祁縣房留下脾氣最好的匠人當師父,都氣得罵人了。
石炭都燒了一千斤,這幫小兔崽子還沒摸到門檻,這不是成心不讓耶耶回家過年嗎?
柴火他們這些年輕人,皮厚,嘻嘻哈哈的,根本沒把師父的怒火當回事,還端出綠蟻酒請師父潤潤喉嚨,好接著再罵。
本來麼,自己沒學好,被罵也是理所當然的,難不成躲角落哭去?
柴令武適時送上一緡的炭費,匠人的脾氣瞬間控製住了。
世上多數事都是阿堵物可以解決的,如果沒有,隻能說明你的阿堵物不夠多。
“匠師,多拿他們操練,要燒出純淨的琉璃, 平板與圓形、曲弧形狀都要有, 最好能控製壁厚。若是學成, 柴家莊還有束脩送上。”
聽清楚,這不是收買、不是賄賂,這是束脩!
誰也別想挑出一絲毛病!
匠人臉上流露出一絲會心的笑意,朝柴令武叉手行禮,講解的風格一變,細致到柴令武這種門外漢都能聽懂的地步。
看看,鈔能力無所不在。
柴躍欣慰地笑了。
本以為莊主會心高氣傲地叫罵一通,沒想到他已經在外頭磨練成熟了,做事不帶煙火氣,一緡小錢、一個還不知道能不能兌現的承諾,就輕鬆解決問題了。
現在看來,柴火他們也不是特別愚鈍。
嗬嗬,即便是後世,一些特殊行業依舊靠著師徒傳承,一開始教的,也有很多是如此晦澀的,多半是熬下來的才能聽到真材實料。
……
柴家莊那頭料理好了,國子監書學也安排妥當,柴令武讓柴刀趕車,陸肆、莫那婁捷護衛,阿融裝錢,去西市買了兩份四色點心,提著一份就往太極宮走去。
太極殿外,不知又輪到哪一衛在操練,除了不要放聲嘶吼外,其實在與在校場沒區別,步射、騎射齊全。
比較讓柴令武好奇的是,他們居然射遊靶,也就是活動靶。
比較好玩的是,兩名軍士躲在兩棵樹後,拽著繩子,拉動靶子左右活動,就是遊靶了。
簡陋、實用。
統兵的隊正挑眉,想轟開旁觀者,看清是柴令武,瞬間變了主意。
現在的柴令武,在大唐,尤其是在衛府,是一個充滿爭議的熱門人物。
排除故意針對,隻是就事論事,柴令武在吐穀渾一戰中就充滿了爭議點。
比如說改變行軍路線、馳援西海、攻擊狼道坡、逼降拓跋氏一事,誰也無法否認柴令武在其中的功勞,可是以後大家能不能參此舊例?
參照了,你又能不能拿出同等的功勞來?
還有,讓慕容孝雋騎木驢一事,認真說起來也是違反軍紀的,可連最喜歡挑刺的台院都閉嘴了。
衛府中的將帥們卻對柴令武的好感加劇,連普通軍士知道此事,也隻會盛讚柴令武幹得漂亮。
軍紀,顧不上了。
這事就是解氣!
“原來是柴博士。怎麼,博士想來過過手癮麼?”
隊正的聲音洋溢著熱情。
柴令武搖頭:“我的箭術,嗬嗬……我看你讓兒郎在兩邊拉靶子,很辛苦。”
隊正點頭:“是啊,選擇了這一行,連命都得隨時準備丟,辛苦也不算什麼了。”
柴令武搖頭:“你沒懂我的意思。我是說,兩頭安滑車(滑輪),中間用繩索帶動靶子,豈不省力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