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咄苾已經五十六歲,在這四十歲就自稱老漢的年代委實不算短壽,加上在突厥多年廝殺、在大唐心情鬱結,這說法也確實說得過去。
消息層層上報,程處默解了甲衣,在曉月樓等候處置。
內常侍威行負著雙手、腆著肚子來到曉月樓,看著井然有序等候處置的現場,微微頷首。
無可挑剔。
但是……
“陛下口諭,責左領軍衛校尉程處默十杖!”
庭杖實實在在打在程處默臀上,沒有絲毫放水,也沒有惡意加重。
這就足夠了。
對於有皮糙肉厚基因的程家人來說,隻要不是刻意害人,莫說十杖,就是二十杖也不過是輕風拂麵。
杖畢,程處默跳起來,對太極宮方向拱手行禮。
不論阿史那咄苾是不是自然死亡,程處默當值,就得扛責任。
責任可輕可重,皇帝以十記杖責宣告結束,也是對諸武將的安撫。
那啥,衛國公的案子,真不是朕這曾經的天策上將鳥盡弓藏,我對武將集團看重著呢。
再說,大敵還多的是,什麼時候能說鳥盡了?
是不是傻?
阿史那咄苾的遺體,交給他兒子阿史那疊羅支,追贈歸義王,並召來其突厥舊部,將其運到灞水東頭,柴家莊旁,按突厥習俗火化,並葬於此。
柴令武知道這事,罵了許久。
禮部尚書盧寬,讓柴令武覺得惡心。
你葬哪裏不行,非得葬柴家莊旁邊?
盧寬可能大家都陌生,認真介紹一下。
其本姓鮮卑慕容氏,後燕北地王慕容萇投降北魏,賜姓豆盧,鮮卑語意為歸順。
豆盧寬為隋文帝外甥,隨蕭瑀歸唐,因隨太上皇平定關中時從龍有功,詔命用太和詔令,去“豆”姓“盧”,任禮部尚書,封芮國公。
唐高宗年間去世,陪葬昭陵,複其舊姓。
長子豆盧仁業,或應叫盧仁業,為太子千牛備身兼值弘文館。
榮娘子本以為,會因為阿史那咄苾死在曉月樓中,買賣會蕭條幾天,哪曉得連續半個月都是門庭若市,多少人來曉月樓買醉,順帶看看突厥頡利可汗斃命之處,再傳揚、改編各自的版本。
真真讓人啼笑皆非。
……
柴令武的書法授業,與歐陽詢的並不衝突,甚至可以說是歐陽詢的補充。
歐陽詢的水平太高,國子監生裏絕大多數監生的書法水平根本跟不上,教學之間相互脫節,總體水平提不上去。
柴令武的方法,極適合初學者、低水平者。
把基礎補牢了,比什麼都強。
半個時辰,斷斷續續的馬步、舉臂,連侯德夫這種監生都累成了狗。
然後是舉著小臂粗的大筆,蘸了水,在國子監的牆壁上隨便畫。
反正又不是墨,不留痕跡。
侯德夫覺得有些眼熟,想了許久才恍然大悟,寺廟裏的僧人這麼幹過。
柴令武冷笑。
年輕人呐,你懂個錘子。
想暗地裏整治誰,三百國子監生出動,在黑夜的牆體上刷刷的書寫黑料,那是何等的壯觀!
在這個年代,遇到這種降維打擊,怕是誰都得脫層皮吧?
書學、算學本就是國子監內的末流,偏偏這樣還能讓人產生優越感。
侯德夫他們累死累活地刷牆時,算學的博士帶著監生在一旁冷嘲熱諷。
“書法本是雅事,讓他們書學弄成了一幫苦力,丟人呐。”
算學博士馬鎮浪不陰不陽地說。
書學的監生們慚愧地低下頭。
確實,現在這外在形象,有點……
“不瘋魔,不成活。當年王羲之父子沉浸於書法之時,多少人嘲諷過他們?二王之名,至今流傳,那些嘲諷過他們的人呢?”
柴令武淡淡地回應。
書學監生們迅速抬起頭,心頭一片火熱。
是啊,隻要日後我成功了,今天吃的苦,就是給子孫吹噓的本錢。
誰又敢說,耶耶一定不會成功呢?
至少,再悄悄寫字時,橫平豎直,基本的模樣已經有了。
柴令武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漣漪:“其實,陛下要我入國子監,是想要我入算學的。哎,誰讓算學的水平太差,論算盤、論記賬,連我徒弟李不悔都不如呢?”
馬鎮浪掩麵而走。
羞愧,柴令武的話殺人誅心,不要說沒係統學過算盤的馬鎮浪,就是第一批培訓班的枊範他們,都遠遠不是李不悔的對手。
而且,馬鎮浪還真的知道,陛下當初是屬意柴令武來教授算學的,奈何這有讓柴令武挖自家牆角之嫌,隻能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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