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令武沉思了一陣:“九曲俠現在還有求於我,輕易不會對我不利。而且,他們請求內附的事,我已經上了奏折,這節骨眼上,他們隻會盡力保護我。”
“柴刀、阿融、李不悔,看好家。伍參、陸肆,備馬;白雨棠、莫那婁捷,備車!”
旁邊的“蘇蟒達讚朗”擊掌:“治中果然豪氣衝雲霄!請隨我來!”
抵達邊境線上,白雨棠與“莫那婁捷”跳下馬車,一左一右尋找了兩個最有利的攻擊點,長椎、撾在手,便有一種如山嶽般不可撼動的風範。
伍參、陸肆並未下馬,身軀看似放鬆,其實時刻能發動攻擊。
“蘇蟒達讚朗”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若有異動,活不過三息!
“治中所屬,果然都是精銳,尕愣口一戰,白娘子的風範依舊讓某欽佩。”
“蘇蟒達讚朗”手指卷入口中,發出一聲尖厲的呼哨。
對麵的山坳裏,緩緩馳出兩騎。
其中一個是熟人,九曲賊的大首領“蘇蟒達郎巴”,一身粗皮子衣裳,大頭長裙帽,身上隻挎了一把馬刀,未帶弓箭。
另一個陌生的麵孔,眼神閃爍,看上去頗有不安之意,二十多歲的麵孔卻寫滿了風霜,身上同樣隻挎著馬刀,滿是皸裂的手總是情不自禁地往刀柄抓去,卻又糾結的鬆開了。
“蘇蟒達郎巴”跳下馬,大笑著與柴令武擁抱一下:“果然,我這雙眼睛還是很準的,治中英雄了得,不會畏懼這一點點危險。”
柴令武大笑:“無論如何,這裏還是大唐的疆域,大唐便是我最堅強的後盾。誰想在這裏動我,也得考慮大唐的雷霆之怒不是?”
“禮物我可帶來了,就是他。治中可能猜猜他的來曆?”“蘇蟒達郎巴”半帶炫耀、半帶表功地說。
柴令武笑了。
要說從前,柴令武真沒法猜。
可是,恰恰“久且洛生”給柴令武補上了最重要的一課。
粗布衣裳,外裹氈子,這無疑是黨項羌。
黑黨項、雪山黨項靠近吐蕃這一頭,離大唐頗遠,暫時不會有交集;
細封氏、野利氏(《舊唐書》記載為野辭氏)、費聽氏、往利氏、頗超氏、米擒氏、房當氏七部,已經投向大唐,沒必要遮遮掩掩。
真相隻有一個……
“拓跋氏。”柴令武斬釘截鐵的說。
“蘇蟒達郎巴”奮力擊掌:“治中果然智慧超群!這是拓跋細豆,拓跋氏的小首領,我的表親。”
“拓跋細豆”見柴令武身邊的人沒有動作,漸漸放鬆,叉手向柴令武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拓跋細豆見過治中。”
“蘇蟒達郎巴”拍了拍“拓跋細豆”的肩頭:“別看治中的官銜不是太高,卻是上達天聽的皇親國戚,更於鄯州以天使的身份率軍打敗了吐穀渾十萬大軍。”
拓跋細豆腰板瞬間直了許多,看向柴令武的眼神帶著幾分崇拜。
對於他們來說,隻有真正的強者才值得尊敬,如李靖一般滅國的才是真豪傑。
至於大唐使者安興貴以一使滅涼王李軌,對於習慣了武力稱雄的黨項羌來說,是不怎麼看得上的。
柴令武以使者的身份,本來可以安然離開,卻毅然率府兵大戰吐穀渾,聲名著實響亮。
拓跋細豆咧嘴一笑:“其實,看到頗超氏、往利氏他們投入大唐,每年得到大唐豐厚的賞賜,拓跋氏也眼饞呐!奈何大首領拓跋赤辭是吐穀渾步薩缽可汗慕容伏允的女婿,堅持要站在吐穀渾這一邊呐!”
好嘛,柴令武總算明白,為什麼當初在昆明池畔見到有投唐意向的拓跋赤辭,最終仍倒向了吐穀渾。
隻能說,有時候,聯姻還是管用的。
柴令武微笑:“那麼,拓跋細豆你願意投大唐嗎?”
拓跋細豆眼睛都亮了:“當然願意!聽說大唐長安城是世界上最大的都市,東海的珍珠、高句麗的海東青、全天下的美酒、最美麗的姑娘……”
“隻要歸了大唐,這些都會有。”柴令武淡淡地補充。“並且,大唐海納百川,對異族並不歧視……”
當然,大唐的百姓是驕傲了點兒,但是你嗷上一聲“我也是大唐人”,你就能瞬間發現,大家對你真的很友好。
柴令武微笑著坐到陸肆搬來的椅子,伍參慢慢搬著椅子待客。
“歸唐很容易,想要過上好日子卻不容易。你的部落,有萬戶人家不?沒有。那麼,正常歸附,你就是個大一點的裏正,能收取你部落的稅賦,朝廷再提一提你的待遇,從九品下的縣尉不能再高了。”
柴令武細細地剖析。
拓跋細豆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費心費力就還是管本部人馬,犯得著冒那麼大風險嗎?chaptererr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