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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老實默默地聽著柴令武與陳梵昌的對話,一顆心漸漸下沉。
這裏麵,哪一樁、那一件不夠殺頭的?
為什麼治中還能容許陳梵昌補交、狡辯呢?
是天下烏鴉一般黑,還是……
不,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已經勢如水火了,陳梵昌不死,早晚我陳老實一家得死!
背井離鄉?
嗬嗬,這個年頭想背井離鄉,沒那麼容易的。
陳老實突然嗷了一嗓子:“小民陳老實,舉報陳梵昌於今年元霄節,夥同族人,殺新集裏正吳傷!”
大唐的鄉一級,時隱時現,是以裏、村、保為基礎單位管理。
百戶為裏,五裏為鄉。
滿十家不滿百家,設村正一人。
不滿十家的小聚落雖號村,隸入大村,不得別置村正。
兩京及州縣之郭內,分為坊,郊外為村。
裏、坊、村皆有正,以司督察。
四家為鄰,五鄰為保,保有長。
按後世算法,這些正、長就是最基層的公務員。
當然,同樣是坊正,枹罕城的坊正就沒法跟長安城任意一個坊正比。
認真地說,陳梵昌身上也兼了裏正之職。
涉及裏正,這個指控就很重了,柴令武絕對不能視而不見。
“胡說八道!元霄節我在家,根本沒見過吳傷!”陳梵昌當然知道這個指控的嚴重性,矢口否認,眸子裏掠過一絲慌亂。
奇怪,元霄節那天,吳傷是天黑透了才由人引進陳家台的,而且是喝了小半夜的酒才因為分贓起的衝突。
驢入的吳傷,竟然想要獅子大開口,索要雙倍的分潤。
嗬嗬,不知道耶耶占的份額都小得可憐嗎?
你多占了,耶耶喝風?
爭執在所難免,怒氣上頭的陳梵昌,帶著同支的堂兄弟,狠狠教訓了吳傷一頓。
吳傷那個賊娃子,還嚷嚷要把事情抖出去。
娘哩,這種砍腦殼的買賣,抖出去還能活不?
於是,一不做二不休,弄死這賊娃子,就成了必然的選擇。
管你是不是隨口亂說的,這個行當風險太大,容不得一絲冒險,
問題是,當晚隻有同支的兄弟在場,陳老實這個砍腦殼的怎麼知道?
陳老實冷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那天,幺娃兒嘴饞,想吃雞蛋,家裏沒有,我隻能找族長借雞蛋……”
連朝夕相處的族人,眼裏都現出一絲詫異。
人不可貌相,以“老實”為名的人,不一定真老實。
借,大家都心知肚明,不會還的。
“本來我在雞窩裏掏了兩個蛋,打算溜走,偏偏新集裏正吳傷進來。哦,我們去過新集趕集的,基本都認識他。”
“一幫囚囊開始喝酒,我想溜走吧,又怕驚動了他們。”
“啥?你說他家的狗為啥不叫?這你就不懂了吧,那條細腰犬,是從我手裏奪過去的,怎麼可能咬我?”
“喝了酒,他們吵吵嚷嚷,然後是一頓打,把吳傷打死了,連夜刨土,將人埋在他家院子的柿樹下。害得我提心吊膽地蹲到四更天,才悄悄爬牆頭回家。”
王老實平靜的解說,讓陳家台百姓偷偷吸了口涼氣。
原來,我們的族長、裏正,竟然是這樣吧一個歹人?
這不同於在祠堂打死人,祠堂雖然也是私刑,但總歸得到了族人的認同。
這是謀害了裏正呀!
柴令武似笑非笑地看著陳梵昌,一言不發。
根本無須辨認真假,自有陳家台其他支脈的年輕人闖入陳梵昌家,將阻攔的人打走,在院子的柿子樹下刨土。
憑你埋得再深,這些莊戶出身的年輕人都能刨得出來。
“果然,柿子樹下有一具骸骨!”
一名年輕人跑出陳梵昌家,大聲叫嚷。
大家對陳梵昌一支的作威作福早就受夠了,忍不住紛紛鼓噪。
陳梵昌露出慈悲的笑容,輕風吹拂著,竟有立地成佛之相。
“本來,若是你們不執著,本族長可以慈悲為懷,裝個糊塗放了你們。真以為憑借官身,身邊再有一個能打的,就能掌控局勢了?嗬嗬,治中呐,你出身富貴,想得太簡單了。”
“本來不想下死手的,奈何你知道得太多了。”
“陳家台的好漢們,讓治中見識一下你們的本事!”
一處又一處的轉角,陳梵昌這一支的青壯與隱戶,一手橫刀、一手牛皮盾,眉眼帶著無盡的戾氣,麵目猙獰地轉了出來。
五十餘人,卻是整個陳家台真正的戰鬥力。
如果與風家爭鬥,不怕暴露實力,不顧忌風申手上的折衝府,陳梵昌有信心壓著風家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