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皇帝當久了,真以為自己牛得能橫行了,嗬嗬。
柴令武尋來風波惡,將陳梵昌的囂張氣焰講了一遍,風波惡撫須陰笑:“這是井裏頭蹲久了,看不到外麵那片天呀。治中放心,他的那點勾當我熟。”
什麼隱戶三百、土地投獻龍興寺,沒大用。
龍興寺位於後世甘肅永靖縣小積石山中,在西秦時期叫唐述窟,此時叫龍興寺,明時定為炳靈寺,有著名的石窟。
現在的方外人,膽子還是比較大的,什麼投獻都敢收,也不怕噎著。
不過,這些還扳不倒陳梵昌,最多讓他肉疼一下而已。
風波惡見柴令武並不是太滿意,咬牙道:“小人有一朋友是馬集的潑皮……”
潑皮是比遊俠兒還不招人待見的群體,遊俠兒是鬧騰,他們是無所不用其極,什麼摸金、放印子錢、拉皮條、訛人,沒底線的事,幹得多了。
沒有哪個潑皮身上是幹淨的,區別是壞事做得多與少。
風波惡也因此不太敢引見給柴令武,怕招他厭惡。
柴令武大步走到輿圖麵前,仔細分辨。
枹罕縣與陳家台,都必須通過新集至馬集,才能進入與吐穀渾的邊境。
馬集,是最後的百姓聚集點。
“帶他去酒樓。”
酒樓的樓閣上,油滑且油膩的漢子圓領袍泛著油光,有點褶皺,鬆鬆垮垮地站著,叉手行禮也不怎麼認真。
“治中莫怪,他們這行當,混久了都這樣。”風波惡打著圓場。
這話倒真是,後世的潑皮也是這德性,改不了的,在人群中隻一眼就能發現他們,如菜碟上的蒼蠅那麼顯眼。
“小人鮑布銅,見過治中。”
這個名字差點讓柴令武噴出來。
四大家將的風波惡、鮑布銅出現了,慕容複還會遠嗎?
曆史證明,大唐長樂州都督、青海國王、烏地也拔勒豆可汗慕容複,還有165年才誕生,確實挺遠的。
這確實不是《天龍八部》。
“坐下,用酒菜,慢慢說。”柴令武知道,鮑布銅絕對不是什麼好人,問題是他現在需要的就不是什麼好人。
鮑布銅嚼了一口羊臉子,嘴咂得叭叭響,不太幹淨的手棄了箸,抓住一條羊腿就啃。
“來之前呢,風老兄也粗略跟我說過了。”鮑布銅邊吃邊說,油漬、碎肉、唾沫星子亂飛。
得,這吃相就注定他不可能有什麼前程。
這過於張揚的吃相,注定了這一桌酒菜全歸他享用,別人是下不去嘴的。
反正,柴令武也不可能真陪吃。
“治中不嫌棄小人粗鄙的話呢,小人就說一說肺腑之言。雖然小人不通文墨,也幹不了正經營生,但打探邊境消息之類的事還是能勝任的,治中看看能不能給個白役的身份。”
鮑布銅的要求,有點讓柴令武費思量。
白役是指官衙編外的差役,也沒什麼具體身份,就隻能唬唬平頭百姓,行事有點小便利,吃個瓜果不開錢之類的。
柴令武斟酌了一下,才慢慢回複:“白役可以給,你仗著這身份行點小便利、從百姓手裏討點不過火的便宜可以,但不許太過。否則,本官說不得會親自出手收拾你。”
鮑布銅叉手:“如果治中是毫不猶豫就答應了,老鮑還真不敢相信,畢竟,官字兩張口啊!治中猶豫了這麼一下,是真擔心小人壞了名聲,才是真心實意應承小人了。”
“既然如此,小人自當以誠相待。事實上,每一個豪強、家族,要在地方上立足,不法的買賣肯定要有,陳家台便與吐穀渾每年在馬集之外交割百車貨物。”
“每一次,馬車轍子都極深。治中也知道,我們這些潑皮,什麼都想蹭一蹭,最好能蹭點小錢花花,所以有一次窮得慌了,小人借酒裝瘋,靠近車子,看了一眼。”
“好家夥,這麼沉,原來是生鐵!”
柴令武的臉瞬間沉了下去。
甲胄、兵器、生鐵,一向是朝廷管製的重點。
這一點,看看隋朝宇文化及就知道了,如此寵臣,因為走私生鐵,都差點被斬了。
還是隋帝念其父宇文述的功勞,才免了一死,遞光頭罰為奴隸在家禁足。
吐穀渾的冶煉兵器的手段不差,大約是挖礦差了點,如果讓他們得到充足的生鐵,後果不堪相像!
讓他們得到充裕的兵器,最後隻會有更多大唐的百姓遭殃!
本來隻是想震懾一下陳梵昌,沒想到竟逮出這樣一條大魚!
陳家台也算本地一方豪強,但絕對沒有能力弄來生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