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的包子有誤,此時的名稱應為蒸餅,已更正。)
柴令武很失望。
不論是河州這幫官吏,還是枹罕縣令鄔可瀾這幫下官,都沒半點眼力,連最基本的接風洗塵都沒有。
失望,大唐的官員竟務實到這地步!
算下來,衛戈別駕當初到米川縣送蒸餅,竟然是一等一大方?
柴令武表示,看不起這些官員之恥。
河州的公廨田二十頃,刺史盧望江很大方地劃了一半給柴令武。
唐朝的官員俸祿不是曆代最高的,偏偏自身官員貪腐沒有後世那麼嚴重,公廨田製度功不可沒。
各州的公廨田,按製為一至四十頃,在一定程度上賦予了地方自主靈活調劑的財源,也省了盤剝百姓。
官員們能撈到一定的好處,犯不上壞了名聲、貪婪地往鷺鷥腿上刮油。
你要官吏做好人,就要給個地方讓他們釋放心中的欲望,指望人人都如海瑞一般自律到苛刻的地步,不現實。
當然,你非要說禮樂崩壞時期,拿《賣炭翁》舉例……
柴令武表示,一邊去!
地不錯,服徭役過來的把式也很賣力,唯一的問題是貞觀六年都過了一半,柴令武縱有千般想法,也隻能蕭規曹隨,過了這一年再說。
現在地裏還長著麥苗,誰膽子大,把麥苗鏟了試試?
劃分公廨田給柴令武掌管,盧望江未必沒有給柴令武挖坑的意思。
柴令武真要是個毬都不懂的二世祖,闖下如此大禍,就隻能求刺史庇護,然後乖乖為其所用,豈不美哉》
這不是某些鏟了青苗屁事沒有的時代,在這農耕時代,破壞青苗是要殺頭的!
《三國演義》裏曹操割發代首那一幕,不是小說家杜撰的,而是真要殺頭的。
隻不過,曹操地位特殊,免了死刑,也得割頭發認罪。
這不是後世隨便剃頭的年代,講究的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曹操的割發,已經表示認罪受罰了。
要調整種植作物種類,這個沒問題,備案就好。
隻是,柴令武還沒想好要不要種菘藍。
真要種植,一聲令下的事,枹罕縣要找合格的農夫還是不成問題的。
問題是,收了賣給誰?
采摘、炮製有哪些注意事項?
這些都是值得商榷的,不可能一拍腦袋瓜子決定,然後給河州留下一個爛攤子,再拍屁股走人吧?
霍國公府的產業,偏偏沒有一個與醫藥相關的行業,就連製作七星藥鬥的木匠作坊都沒有,委實讓人撓頭。
沒有與之有關的產業,就搭不上話。
直挺挺地衝進藥鋪,報霍國公名字,雖然會得到禮遇,但絕對不會與你有半點合作的勢頭,純粹是敬鬼神而遠之。
雖然從武德七年建立的太醫署,官職最高的太醫署令也不過是從七品下而已,可這不代表杏林這個行當不牛皮。
說句不中聽的,誰家不會有個頭疼腦熱,誰家不得為自己的後人著想?
就是有達官貴人有脾氣往郎中身上使、非要郎中給治不好的家人陪葬了,嗬嗬,你信不信以後沒哪個郎中為你家看病?
真以為太醫署沒脾氣?
所以,硬要人家與你合作,憑啥?
柴令武的臉,還沒有大到這地步。
時間還早著呢,且拋在一邊好了。
倒是李不悔搭著一幫民部官員、藥鋪(市、肆、行)的賬房的便車,樂嗬嗬地來到了枹罕縣。
柴令武之前讓她在柴家莊多陪陪家人,反正民部官員來學習基礎會計也必須將她帶來。
否則,學你大爺。
這下,原本淡泊自然的河州、枹罕縣坐不住了,紛紛來套近乎。
六部中的其他五部人員,隻要不是公務到來的,地方上也隻是尋常禮儀接待,最多就是個不得罪。
可是,那是民部官員啊!
民部尚書,可能河州官員還沒那麼客氣對待。
閻王好見,小鬼難搪,民部官吏正卡在地方與朝廷中間,關係處好了,向朝廷要到的靡費,能夠盡快到賬,最多也就一兩天。
關係不好,同樣一張單子,要讓你拿著找員外郎用印,等你找員外郎用完印回來,再告訴你還要郎中用印,而且你永遠搞不清還有多少印信要用。
等你把這一圈頭都磕夠了,其他地方把錢都領走了,然後民部的小官拿捏著官腔告訴你,本輪的錢已經不夠支付了,下一輪請早,憑據永遠有效。
是的,他們沒有權力拒絕支付,但有權利延緩支付,就是那麼讓人惡心。
等米下鍋的話,人能活活餓死。
所以,看上去淡薄的河州刺史盧望江、剛正不阿的枹罕縣令鄔可瀾,瞬間沒了節操,紛紛趕到州衙旁簡陋的夯土屋內,對著民部官吏噓寒問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