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義回嘴:“自然不如未來的駙馬都尉光彩。”
柴令武卻知道,這未必是什麼好事。
五姓七家不是什麼善人,他們講的是利益,求的是回報。
在玄武門之變前,他們一致支持的是手段溫和的李建成,哪曉得局勢翻轉,最後的贏家卻是行霹靂手段的李世民。
贏家通吃,李世民對於堅定支持自己的盟友不吝賞賜,宗聖觀便得到了大量的便利;
對於站錯隊的臣子,如魏征、王珪,多是放置在虛職部門,如薛萬徹則是非戰不得接觸軍隊;
對於那些在背後興風作浪的勢力,出於穩定的需要,不能翻臉算賬,卻不代表不會給他們找點麻煩,隔三差五讓察院拉個把世家官員出來收拾。
世家這頭,論武力是沒法與李世民對抗的,可人家在文之一道,卻無可替代,哪怕李世民有意扶持庶族,也得庶族支棱得起來啊!
然後,氣急敗壞的世家就立了個規矩,寧嫁放牛郎,不嫁皇室子。
李崇義就處在這個規矩的邊緣,宗室畢竟與皇室有別,估計清河崔家與皇帝也是假借李崇義的婚事,讓緊張的關係緩和下來。
包房裏的酒杯舉起,柴火大踏步進來,附在柴令武耳畔了幾句,轉身下樓。
柴令武放下酒杯,微笑道:“李崇義這酒,卻不妨晚一點再喝。我們不妨先看歌舞。”
膚白貌美的長孫衝放下酒杯,探頭看了眼大廳,立刻眉開眼笑:“快看呐!巧雲姑娘上場了!”
一群LSP瞬間自覺地放下酒杯,爭先恐後地擠到窗前,俯瞰身著華衫的巧雲姑娘在戲台上翩翩起舞。
“美哉,如雲霞絢爛,如彩虹翩翩,如雲雀靈動……”長孫衝開始排比起來。
不愧是被長樂公主稱之為堪比王獻之的人物,辭一套套的。
難道,荷爾蒙才是文學發展的原動力?
高文敏就不一樣了,他愧對名字中的“文”字,隻會流著口水喊“好美”。
李崇義直接看傻了,連話都沒顧得上。
柴令武歎了口氣,為這些土鱉感到丟臉。
相對後世歌舞的昌盛,此時的歌舞略顯單調,卻另有一種風情。
好吧,柴令武就是個舞盲,除了對邁克爾·約瑟夫·傑克遜捂襠的動作印象深刻之外,就記得男版鵝湖芭蕾舞、黑人抬棺了。
在他的角度看來,巧雲姑娘的舞蹈,與黑人抬棺沒有多少區別。
一曲舞罷,巧雲姑娘行禮,“彩”聲響徹曉月樓。
巧雲姑娘退下,榮娘子上台,立刻下麵桌子旁就有混不吝的貨色開口:“榮娘子,雖然你風韻猶存,卻不是我們的菜呀!”
榮娘子呸了一口:“休要口齒輕薄!曉月樓此次花了大價錢,通過太樂署請得當世歌舞名家獻藝。有請阿史那咄苾!”
皮衣、胡帽、左衽、皮靴,伴著粗獷的大臉龐,還有滿麵諂媚笑容的阿史那咄苾登台,身子歡快地打著旋兒,極具爆發力的歌聲帶給眾人異樣的感受。
長孫衝、高文敏、李崇義看了一遍,突然齊聲喝彩。
雖然歌舞確實不錯,但他們的喝彩聲,隻有三分是給歌舞本身的,七分,是給阿史那咄苾的身份。
沒錯,眼前的靈魂歌舞名家,正是昔日不可一世的突厥頡利可汗,如今的大唐右衛大將軍。
當然了,這個右衛大將軍是虛職。
阿史那咄苾現在的真正身份,是歌舞名家,子賜宴了要舞一曲,大朝會來了興致要讓他在太極殿上舞一曲,召見各族酋長、渠帥、羈縻州刺史、藩國、番邦時,同樣也舞上一曲。
看看,曾經不可一世的突厥可汗,如今隻能在大唐獻舞。
這叫殺人誅心。
至少最近幾年,大唐會安生好多,其中也有阿史那咄苾歌舞的功勞。
經過半年的調教,阿史那咄苾已經漸漸適應這種屈辱的生活,隻是眼神裏還有不甘。
但是,那又如何呢?
兒子阿史那疊羅支還在長安,還被緊密監視著,自己要是敢不配合、一心求死,阿史那疊羅支就要倒黴。
曾經的阿史那咄苾以為自己是不懼死亡的勇士,然而,粗暴的張寶相讓他明白過來,自己原來還是個貪生怕死的俗人。
別笑,其實很多人都一樣,遇事之前都以為自己是戰戰地的那個勇士,最後才發覺自己是個凡夫俗子。
要是每個人都能認清自己,這世上還會有那麼多失敗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