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則悄悄招呼著家裏人圍在自己身邊,然後小心翼翼從懷中的布袋裏掏出僅有的幾個地瓜,切開分給家裏人。
剩下的一小塊,則放在小泥爐裏,再將泥爐藏在火堆中。
沒法子,大人能吃生地瓜,可才長牙的小孩卻吃不了。
而烤得地瓜比煮的更沒料,所以隻能冒著風險用爐子煮。
在這緊要關頭,圍著的人手中都紛紛舉著大木棍,原本板滯的目光在這一刻變得凶狠犀利,眼睛眨也不眨地瞪視著周圍。
似乎隻要有人靠近,那麼他們便會抄著木棍狠狠揮打過去。
餓了許久的人,對香味十分敏感。
泥爐發出的咕嚕聲被劈裏啪啦的火聲掩蓋,消失在風聲中。
可那隨著水汽飄出的香味,卻敏銳地被眾人捕捉到。
“好香,我餓。”躲在母親懷裏的小孩不停地嗅著香味,透過母親的指縫,瞧見不遠處在火光中嫋嫋升起的水汽,口水直咽。
母親摸著瘦弱的孩子,小聲道:“睡吧,睡著就不餓了。”
昨兒母親也是這麼說的,小孩早懂了當下是什麼情況,也懂了父母此刻根本拿不出吃食來。
他聽話地蜷縮著身子,埋在母親懷抱中。
又是一陣晚風吹過,揚起土灰,直往人身上吹。夜晚漸升,人們沒力氣說話打鬧,隻是那肚子嘟嚕聲此起彼伏,為了充饑,守夜的人們開始不停喝水。
然而,就在這夜深人靜之時,稚嫩的聲音從人群邊緣處傳來。
“娘!”
“大姐!”
“娘,大姐!”
聲聲透著絕望。
那是一個巨石後頭,月光進不去,火光照不到,幾位小孩,正麵露惶恐、瑟瑟發抖地撲在兩人身上大喊。
沒有一個人起身去看,甚至臉上的表情都未曾變化。
並非冷血,而是在逃荒路上,這場景他們都見多了。
走動、說話,都是需要力氣的。
再有,隻要不去看,心腸便會更硬一些。若是去了,忍不住想掏出一點點糧食救她們命可咋整?
都是鄉裏鄰居……唉!
他們心中歎口氣。
老宋一家七口人,隻剩這四個婦孺,如今,兩個還算能頂事的也要走了,剩下的兩個還不到四歲,想必……
“是三個。”有人靠在樹根,淡淡說了一句,“老宋媳婦她弟還留下一個,年紀跟老宋家那對龍鳳胎一樣大。”
是了,老宋媳婦娘家三口人也沒了兩口,隻剩一個小孩。
不過這有什麼區別呢?
眾人望著月亮,屏蔽傳入耳中的哭聲,眼睛又漸漸變得麻木。
宋禾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正在“被裝入”。
靈魂飄蕩,然後下沉,緊接著感受到一股吸力,然後被裝入一個軀殼當中。
她開始有了感知。
寒冷、饑餓,還有身下被石頭摩擦抵壓傳來的痛。
又過幾秒,她就能夠控製身體了,耳邊的嗚咽聲,讓她腦袋慢慢清醒。
宋禾睜開眼,眼前先是漆黑一片,適應一會兒,她才看清眼前的場景。
而此刻,幾位哭得涕泗橫流已經發現她醒了,紛紛趴在她身上大哭。
“大姐,你別睡,看看娘,娘還沒醒。”
“嗚嗚姐姐我要抱。”
宋禾:“……”
她掙紮著坐起身,看眼眼前陌生的幾位小孩,心髒砰砰直跳。再瞪大眼睛環望四周,摸摸自己的身體……
似乎,大概,也許,她知道發生了什麼。
宋禾倒吸一口冷氣,眼睛一翻,就想再死一死!
就想問問,老天,她這是造了什麼孽?
“姐,大姐!”看到宋禾倒下,三個小孩又慌又急,哭得稀裏嘩啦的,似乎下一秒立刻就會昏厥過去。
宋禾死活不肯睜眼,心中不停念叨:回去,回去,回去……
隻要能回去,她保證日後認真工作行善積德,當個對社會有用的人才。
隻是這具身體似乎虛弱得很,還未祈禱片刻,宋禾就陷入昏睡。在睡夢中,她看到這位名叫宋荷花小女孩十四年的人生經曆。
等再度醒來,已是半夜。
哭聲消失,隻有抽噎還在繼續。
她又閉眼祈禱了一會兒,可隨著對外界感官越來越清晰,宋禾的心就越來越沉,期望逐漸消失。
倒黴催的,她覺得自己可能得接手這具身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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