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兵急切道:
“司馬,這是違令!”
“他隻是一個刑徒,加上這次殺了這麼多逃亡的刑徒,功勞嘉賞下來,足以恢複正籍了,根本就不會再待在驪山,那名黔首就算真的死了,爵位也會繼承給家中子弟。”
“他們有什麼損失?!”
“但我們不一樣,我們是戍守的士卒,一旦上麵認定我們違法了軍令,那可是死罪,司馬啊,你往日那麼精明,為何卻在這時犯了糊塗啊!”
陳正看了眼四周士卒。
開口道:
“我知道你們對我的決定有所不滿,但大丈夫行於世,有所為,有所不為,有所必為,我當年在攻燕時,也曾身負重傷,生命垂危,若非通武侯下令全力救治傷者,我恐怕早就死在薊城了。”
“正因為死過。”
“所以我更加不能見死不救。”
“我的確違了命令,但一人做事一人當,這是我陳正做的,我絕對不會牽連到你們,你們可以跟軍中的監察史舉報,秦落衡的功績會歸於我們部曲,到時功罰抵消,你們不會有事。”
說完。
陳正取下了戴在頭上的鶡冠。
一旁的士卒低語了幾聲,把英布的頭顱砍下後,他們回到軍中,把陳正所做之事,告知給了隨軍的監察史。
另一邊。
一陣疾行之後,秦落衡終於趕回了鹹陽,他已經把身上的刑徒裝脫了,赤著上身,跟幾名抬木板的士卒進了城,這還得多虧鹹陽沒有城郭,不然,審核身份下來,還有的麻煩。
他把吳芮帶到了自己家中。
見自己的屋舍竟被人從裏鎖住,秦落衡一怔,但他也沒有時間再多想,一切救人要緊,他直接一腳踢了上去,當即插在閂門上的門栓被一腳踢落。
屋內響起一陣驚叫。
秦落衡吩咐這幾名士卒把吳芮放在地上,隨後去了自己臥室,旋壓式止血法雖然很有效,但隻是應急之策,一旦超過半個時辰,吳芮的大腿就會壞死。
他必須搶時間。
他剛走到臥室門口,薄姝就手持棍棒,一臉警惕的走了出來,見到薄姝出現在自己臥室,秦落衡微微側頭,似乎是猜到了什麼,開口道:“幫我準備一點熱水,幾個幹淨的碗。”
說完。
秦落衡直接進了臥室。
薄姝一愣,也沒有多問,連忙丟下棍棒,朝庖廚走去。
秦落衡拿著醫藥箱去到院子。
他把止血的帶子解掉,瞬間就有鮮血溢出,不過並不太多,秦落衡臉色很凝重,他沉聲道:“你們幫我去王府傳句話,讓裏麵的太醫過來一趟。”
秦落衡很有自知之明。
讓他急救可以,看病屬實沒那能力。
他能做的,隻是幫吳芮消毒、清洗傷口,避免傷口進一步感染,至於後續醫治,得靠專業的醫生。
很快。
薄姝端著一盆熱水出來了。
不過她身邊多了兩人,分明是趙檀和管娥,見到這兩女,秦落衡一怔,他感覺自己被關這幾天,家中似乎發生了什麼事。
趙檀和管娥微紅著臉,卻是不敢看秦落衡。
秦落衡沒太在意。
他清洗了一下血淋淋的雙手,開始給吳芮做起了傷口清洗,也得虧吳芮已經休克昏死,不然在這沒有麻醉的時代,酒精的消毒清洗,非得把他疼暈過去不成。
即便如此。
吳芮也疼的身子下意識抽搐。
背部、肩膀、手臂的消毒並不是很難,但在看到那近乎被長矛削掉一塊肉下來的大腿時,即便是秦落衡,心中也是一陣翻湧,這血肉模糊的場景實在過於瘮人。
他早已讓薄姝等人轉過頭去。
他看了一眼,臉色發白渾身冒虛汗的吳芮,把一塊幹淨的布,塞進了他的嘴裏,等下清洗大腿的痛楚,那才是真的痛,秦落衡深吸口氣,低聲道:“你幫我殺了英布,我盡全力護你周全。”
說完。
秦落衡把沾了酒精的帛布靠近了血肉模糊的大腿,剛一靠近,原本昏死的英布,當即疼的清醒過來,隻不過他嘴裏塞著布,並不能把痛楚徹底嘶吼出來,即便如此,也是把眾人嚇了一跳。
秦落衡似乎早有預料,並沒有任何情緒波動,隻是淡淡的開口道:“按住!”
隨後。
再次清洗起來。
血漬順著傷口流了下來,英布疼的虎目垂淚,雙手握拳,瘋狂的捶打木板,敲得木板獵獵作響,但沒有影響到秦落衡絲毫,他有條不紊的清洗著。
也就在這時。
他回來的消息已在城中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