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之上,有座孤島,此島地勢險峻,易守難攻,名為歸雲島。清冷的月光籠罩了整座歸雲島,月光透過紗窗照進屋內,卻被屋內通明的燭火所阻。一名隻穿著褻衣的中年男子坐在桌邊,雙眉緊蹙,翻看著手中的半本殘卷,在他麵前,還有一名男子正低著頭恭敬地站著。
“確定嗎?”中年男子開口道。
“確定,派出去的人手上都有一幅畫像,不會認錯。”站著的男子答道。
中年男子合上手中的殘卷,說道:“身邊可還有其他人?”
“有,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
“應該是了,除掉那個小的。”
“是。那個老的需不需要也一起……”
“嗬,那個老的武功極高,我正麵對上恐怕也不是對手,你們去也是送死。老的能避則避,首要還是那個小的,人多未免打草驚蛇,就派幾個好手去,暗中行事。對了,赤眉僧在島上嗎?”
“是,島主。”男子作了一揖,便退出了房間。
“這回休想再跑掉。”中年男子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喃喃道。
“臭小子,起床了!”
一位清瘦老人正站在一張木床前喊道。這清瘦老人看上去年紀已過花甲,頭發都已花白,臉上也已刻下一道道深深的皺紋,略微駝背,但看上去精神十足,神采奕奕。老人身前的木床上,一名年輕人背對著老人,正抱著被子睡得正酣,顯然老人剛才的聲音對這年輕人的美夢並沒有產生任何的影響。
“趕緊起床了!臭小子!”老人見年輕人沒有任何反應,於是提高了嗓音對著床上的年輕人又喊了一聲,這一聲雄渾有力似洪鍾。床上的年輕人被這一聲喊忽然一驚,嚇得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這年輕人坐起身子後,睜著大眼,轉頭看了看四周,看了一眼窗外,外麵還是黑蒙蒙的一片,又轉頭看了一眼叫醒他的老人,又慢慢閉上了雙眼,坐起的身子又順勢倒了下去。
“幹嘛呀爺爺。”年輕人閉著眼,含糊不清地說道。
這年輕人十六七歲左右,名叫曲名飛,這位清瘦老人是他的爺爺曲天南,從記事起他就和他爺爺兩個人一直在這間老舊的小木屋中生活。這間小木屋附近,三三兩兩的還有幾戶人家,這裏屬於一個叫聚安鎮的小鎮子的邊緣地區,因此生活在這附近的人比較稀少,別看這裏冷冷清清的樣子,在小鎮的中心地區卻也是人來人往,好不熱鬧。這個叫曲名飛的年輕人從小就跟著他爺爺上山砍些柴火,到河邊打魚,然後把砍來的柴和打到魚拿到小鎮市集上去換些錢,偶爾他爺爺還會幫別人做些木工的活,爺倆倒也是衣食不愁。
“鎮上梁老板昨天來找我,讓我們今天幫他砍一車柴送到他那,然後再打些魚也一並送到他家客棧,今天要做的事可多了,你今天書院放假,正好幫我一起幹點活,早點起床早點幹完,下午我還要去你趙大娘那兒幫她修一修她家那把破鋤頭呢”曲天南說到最後,不禁嘿嘿一笑。
曲名飛緩緩轉過頭,眼睛眯成一條縫,看著眼前的清瘦老人,嘴角掛起一絲壞笑,說道:“去趙大娘家修把爛鋤頭就要大半天時間?爺爺,你這私心也太明顯了吧。”曲名飛說完,重新轉過頭閉上眼又準備開始呼呼大睡起來。
“你這臭小子!”
“啪!”曲天南麵露一絲尷尬,抬起手臂,伸出一隻又瘦又大的手掌,一下拍在了曲名飛光溜溜的背上,嘴上一邊罵道。
“啊!”
曲名飛被這麼一拍,直接從床上跳起,隻覺背上火辣辣的疼,臉上表情一陣扭曲,兩手不住的往背上摸著。
“趕緊的!穿好衣服,我在外邊等你。”曲天南說完,就朝屋外走去。
“哦”曲名飛帶著一臉的不情願回答道。
屋外,清瘦老人正靠在椅背上,旁邊放著一張小木桌,桌上放著一壺酒和一個酒葫蘆,曲天南悠悠地拿起酒壺往杯子裏倒了一小杯酒,舉起酒杯到嘴邊小嘬一口,閉上了眼,好像在享受美酒從嘴入喉,再流入腹中。不一會兒,曲名飛穿好了衣服走了出來,手上拎著一張漁網和兩個魚簍。
“走吧爺爺”曲名飛依舊帶著一臉的不情願說道。
“嗯。”曲天南閉著眼應聲道。
“對了小飛,你去後院把驢車拉出來,昨天梁老板派人來的時候,順便把他家驢車也一起帶過來,讓我們砍完柴直接用他家的驢車拉去他那。”曲天南轉頭對曲名飛說道。
“哦”曲名飛說著就往後院走去。
一會兒,曲名飛牽著驢車走了過來,曲天南見此,站起身,拿起放在桌上的酒葫蘆往腰上一掛,輕輕一躍,跳上了驢車,順手抄起邊上的鞭子就要趕,曲名飛見狀,連忙一個翻身就上了驢車。
“咱們先去把漁網放了,然後把柴砍了就差不多能收漁網了。”曲天南一邊揮著鞭子一邊說著。隔了一會兒,見曲名飛沒有一點動靜,曲天南轉頭朝曲名飛看了一眼,隻見曲名飛已經躺在車上呼呼大睡起來。
“嗬,這小子。”曲天南不再說什麼,轉過頭繼續趕車。
二人駕著驢車朝著河邊而去。
天色漸明,距聚安鎮外五裏處,傳來群馬奔馳之聲,馬蹄聲由遠及近,隻見十幾匹駿馬飛奔而來,馬上騎者手中各執一把兵刃,或腰間或手臂係著一塊方巾,方巾黑底白圖,畫著一片白色的雲朵。為首之人把手一揮,示意眾人停下,眾人停罷,翻身下馬,為首之人朝眾人道:“前麵馬上就到聚安鎮了,趕了幾天的路就在這休整一番。上頭說了,不要招搖,暗中行事,等一下找些粗布麻衣各自換上,手中兵刃也藏一藏,把馬歇在此處,分批步行入鎮,若找到圖中之人不可輕舉妄動,瞧準他身邊的年輕人再下手。”
眾人聽罷,紛紛開始喬裝改扮,手中兵刃或用布條一裹或藏於背上竹筐內。一群人徒步向聚安鎮走去。
聚安鎮郊外,一輛驢車正朝著河邊緩緩駛來。
“籲。”曲天南停下驢車,隨意找了顆不大不小的樹,把驢繩往樹上一綁,轉身一手拎起漁網,另一手拍了拍熟睡中的曲名飛,提高了嗓音道:“小飛,起來了,咱們到了。”曲名飛慢慢直起身子,睡眼朦朧地瞧了瞧四周,跳下車伸了個懶腰就跟著爺爺往河邊走去。
清晨的河邊,還籠罩著一層白色的煙霧,露珠夾雜在草間閃閃發亮,這邊的宿鳥偶爾發出一聲清脆的鳴叫,河對岸也回複一聲,似乎是在對話。
曲名飛蹲下,雙手捧起一把河水就把臉埋了進去,涼涼的河水讓他一瞬間打起了精神。曲天南走過來,把漁網的一端繩綆遞到曲名飛眼前,說道:“照舊,你去對岸,把一頭放好。”曲名飛接過繩綆,看了看四五丈寬的河麵,又看了看河中露出水麵的石尖,活動了一下雙腳,猛然往前跳了出去,正要落在最近的一塊石尖上,隻見他腳尖輕輕一踩,整個人又往前掠了出去,剛剛落到了岸邊。曲名飛將手中的一端繩綆放置好,抬頭看了看還在對岸的曲天南,說道:“爺爺你怎麼還沒過來,那我可就先上山了。”
“要是爺爺過來準挑老路上山,那條路,崎嶇不平,還都是一大塊一大塊的亂石,石麵上還長滿青苔,站都不容易站穩,趁爺爺還沒過來,趕緊走其他路上山。”想到這,曲名飛轉過身,暗暗偷笑,當即往山上跑去。曲名飛一口氣未停,已跑出三十丈外,回過頭看了看身後,轉過頭準備繼續往前跑,隻見前方的樹蔭下,曲天南翹腿而坐,一手正提著酒葫蘆喝酒,另一隻手上不知何時握著一截樹枝。曲名飛見此,立刻掉頭就想往回跑,剛一轉頭,隻覺頭頂一道勁風劈來,曲名飛慌忙側身閃過,一根樹枝直直得劈到地上,激起一陣碎石、碎葉,一股新鮮的泥土氣息隨即撲麵而來,曲名飛心裏一驚,看向握著樹枝的老人,說道:“爺爺,你下手怎麼這麼狠,還好我躲得快。”“嘿嘿,臭小子,你這不是躲開了嗎,怎麼樣,你選得這條上山的路好走嗎?”曲天南微笑著看著曲名飛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