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因為劉宗周和黃道周露麵,南京城裏的反對在學官培訓中考核數理化的聲浪突然高漲起來。
皇城大門隨天門外是禦街千步廊,禦街千步廊東側是六部衙門,西側是前、左、右、中、後五軍都督府以及海軍總部、太常寺共七個衙門,七個衙門之後有一條與禦街平行的縱街,叫後內街;
後內街不大,平時行人稀少,本就顯得有些陰森,此時陰雨綿綿,天光暗淡,就更顯陰森。但今天的後內街不平靜,三三兩兩的夜不收黑騎在冒雨飛馳,鐵騎撞破雨幕,往來如飛。
夜不收衙門的門麵並不高大,門外左右各站著三名身著黑色袍服的甲士,進門有照壁,繞過照壁後是一個寬敞的天井。雨絲從天井上飄下,順著四麵的廊簷落下來,滴滴嗒嗒。
天井之後便是夜不收的大堂,有毒秀才之稱的都僉事何寧宗坐鎮堂上,他望著天井上的雨幕,神色一片凝重。
劉宗周、黃道周聲望固然高,但很難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掀起這麼大的聲浪,從一隊隊黑騎傳回的消息分析來看,必定還有某股勢力在後麵推動這股反對考核數理化的浪潮。
若光是如此,何寧宗也不會這麼緊張,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他已經感覺到,南京城大有風雲際會之勢,各路魑魅魍魎都突然變得活躍了許多,還有幾股暗流在湧動。
其中有一股力量極為神秘,而且似乎對夜不收的暗探以及行為方式極為熟悉,處處占著先機,以至於夜不收出動了大量黑衣騎,還是查不到對方的底細,這讓毒秀才何寧宗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脅。
他眉頭緊鎖望著天井上那一角陰沉沉的天空,雨點越來越密,越來大大.....
什麼反對學官實行數理化考核,現在看來,劉宗周、黃道周都成為別人利用的對象,他們不過是別人用來攪局的棋子。
就在這個時候,大街上又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很快就看到都指揮使黃連山帶著一隊黑衣騎快步進來,頭上的鬥笠,身上的蓑衣濕漉漉的。
何寧宗忍住迎上去的衝動,黃連山一邊解著身上的蓑衣,一邊快步進堂,見何寧宗要開口,他先說道:“老何,到後堂再說。”
何寧宗連忙跟著後堂,黃連山的臉色看上去就象天井上的那角天空一樣陰沉。他端起茶壺直接往嘴裏灌了一大口,說道:“那叫熙兒的伎女昨夜得了一種怪病,渾身燙熱,臉色發紅,昏迷不醒。”
“啊!”何寧宗心中暗驚,“竟然這麼巧?查出是何病因了嗎?”
黃連山搖了搖頭說道:“暫時查不出,我已經著人去請太醫院吳院正,或許很快會有結果。”
這世上或許有湊巧的事,但何寧宗是什麼人,他絕對不會相信這件事是湊巧,因此,吳有性去檢查結果如何,已經不用等了,這也是黃連山沒有得到結果就匆匆趕回的原因。
何寧宗搓著雙手,在房裏急急地來回踱著步,以往足智多謀的他,一時竟也沒了主意。
“黃指揮使,如果此事泄露出去,將成為夜不收最大的汙點,咱們能不能安然度過這場危機都難說,即便能暫時度過,將來這也必將成為朝臣們攻擊夜不收的死穴,我們的下場恐怕都不會好到哪兒去。”
這些黃連山何嚐不知?他捏著茶壺的手過於用力,手背上青筋直跳,噗的一聲,壺耳竟被捏斷了。
“這件事你認為瞞得住聖上嗎?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如果不及早上報,不用等將來,隻怕今晚咱們就得進刑部大獄蹲著。”
何寧宗思緒有些亂,再強的堡壘,也經不起來自內部的破壞啊!他暗暗悔恨,急聲說道:“亡羊補牢,現在也隻有盡量補救了,不管是不是他,我現在就派人去先把他控製住,同時大舉肅整夜不收內部。黃指揮使,您現在就入宮向陛下稟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