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沒有懷疑過你看人的眼力,”戚平望著眼前那兩個扭作一團的身影,最後還是重重搖了搖頭:“但……”
盛子蕭知他心思,又頗為無奈道:“我與你實話說了吧,你留在洛城,我並沒有十足保全你的把握。常六叔和青雲身上或許還沒有值得你欣賞的地方,但他們各自的母親都是如今能在父皇麵前說得上話的宗親。有他們幫襯,我才會更有把握。所以,我希望你能同他們好好相處。明白嗎?”
戚平心頭一緊:“你的意思是,陛下真要長留我在洛城?”
“如若不然,舅父又何必讓你帶戚風他們四個一塊回來?”
“可……”戚平的情緒一下子就湧了上來,語氣急促,隻不過,盛子蕭比他更急促,厲聲打斷道:“你記住,這裏是洛城,沒有你想不想,隻有謹遵聖意。”
戚平渾身猝然,人往前踉蹌了一步,雙唇如失血一般不見一絲血色:“我隻是擔心父帥,他年事已高,獨留他一人在蠻荒之地受苦,我……”
“我知道你此刻心緒難靜,但我還是要告誡你,一旦你踏入牡丹殿,你就必須以平靜的麵孔去迎接每一個人的注目。”
戚平隻是很短暫的怔了一下:“我明白。”長氣籲出,麵色如常。
畢竟是國宴,又恰逢多國使臣齊聚洛城,其規模格局自是要比往年更甚。
盛子蕭與戚平過了正陽門後,立有一小黃門上前。這是萬年不變的規矩,無論來者何人,是何身份,正陽門前必須下車落馬,過了正陽門都得由內廷司安排的小黃門領著去往要去的地方。
牡丹殿的位置並不難找,從正陽門的宮道一直往前,中間隻需過崇德、紫華兩道宮門即可。
小黃門將兩位貴人送至殿門台階前,便躬身退下。
殿前立著兩列精神抖擻的侍衛親軍,前者個個腰間佩刀,一臉肅穆,後者一手持長槍,一手托盾,頭戴盔甲,全副武裝。侍衛親軍都指揮使鄢若飛一身戎裝親自巡察入殿的每一個人。
大約是受職責所錮,不管來者是皇親還是權臣,鄢若飛一律以點頭示意的方式去回應來賓們或熱情或平淡的招呼。
盛子蕭見狀,便收起想要行禮的雙手,僅留頷首一笑,便與戚平速度不減的往殿內走。這才剛踏上第一級台階,鄢若飛意外的叫了一聲:“穆王殿下請留步。”
盛子蕭與戚平蹊蹺的對視了一眼,就聽盛子蕭淺淺吩咐道:“你且先入殿吧。”
戚平頭一扭,對叫住盛子蕭的人露出一個極其不屑的眼神:“我在此等你。”說罷,人就真站在台階上一動不動。
回話的聲音雖不大,但對鄢若飛這等高手而言,這個音量已經足夠讓他聽得字字分明。眼神一斜,頓有閃爍,一閃過後,他佯裝一副沒有聽清的樣子,拱手道:“昨日穆王殿下來去匆忙,末將還未恭賀殿下大病初愈之喜。”
盛子蕭執禮回道:“多謝都指揮使關心。”
“穆王殿下客氣了,我隻是聊表一下問候。呃,對了,從昨日起就不見盛安陪在殿下身邊,想來殿下的身體是真無礙了。”
“無礙是真,卻與盛安在不在身邊沒有什麼關係。”盛子蕭施施然一笑。
“原來是這樣。”鄢若飛沒頭沒尾的拱手往殿內瞟道:“陛下快到了,殿下還是趕緊入內吧。”
盛子蕭眉心一沉:“告辭。”
鄢若飛收回目光,似是不經意又似格外用心的看了台階上那個冷若冰霜的年輕人一眼。對方眸光凜然,毫無反應,令咱們的都指揮使以是自己不知何時將對方冒犯了。
想想又覺得不對,自打這位戚家少帥回到洛城以後,他二人還不曾有過私下見麵的機會,理當也就沒有得罪他的地方。
鄢若飛惆悵的搖搖頭。
“你對他實在太冷淡了。”看到戚平神色有些懨懨的,盛子蕭小聲提醒道:“鄢若飛並非一個愛八卦的人,他在這個緊要關頭提盛安……”說話的人眼神一頓,笑容漸失。
難道盛安已經秘密回了洛城?
看來急欲弄清楚的事情遠不止一件,這個向來不會急躁行事的年輕人也開始焦躁起來。他朝殿內匆忙掃去一眼:“趕緊幫我找找英盈,我有事要問她。”
戚平“嗯”了一下,眼睛就像撒網捕魚一樣,在人頭攢動的大殿裏捕捉那個麗人的身影。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