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容領命退下,一如來時,走得同樣行色匆匆。
戚硯不過小小分了一下神,脖子便被戚風鐵壁一樣的胳臂鉗得死死的。
“以後還敢多嘴嗎?”戚風惡狠狠的問道。
戚硯舉起雙手在空中亂舞,認真演繹了什麼叫臉紅脖子粗:“不敢……咳咳,放……放手……”
“算你識相。”
戚風鐵臂一張,戚硯“嗖”的一下,滑在地上,雙手揉著脖子,不停咳嗽:“要不是……戚容搗亂……我,我才不會……”
“哎呀呀,一夜不見,穆王府真是大變樣呀。”
一個比戚硯更想鬧事的聲音鋪天蓋地的砸在所有人頭蓋骨上。
戚風趕緊收起揮到一半的拳頭,立身站好,一臉嚴肅。坐在地上的戚硯,手腳同樣不慢,隻見他應聲爬起,三兩下就將自己煥然一新。若非親眼所見,恐怕如斯先生這般敏銳力超脫的人也很難想象得到,眼前這兩個麵相刻板的軍人竟有那樣孩子氣的一麵。
等那個把大家頭蓋骨砸得生疼的人出現在眾人視線範圍內時,盛子蕭方緩步上前,隻是,不等主家開口迎說,咱們一臉興奮的肖大公子已誇張得停不住嘴:“盛七哥,你穆王府新來的府兵可了不得,一個個孔武有力,肅穆凝神,胳臂比我大腿都粗,這等模樣這等氣勢也就隻有鄢都指揮使手下的侍衛親軍可與之相提並論了。”
“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盛子蕭謙虛的擺擺手:“他們不過就是一些吹多了西疆風沙糙皮糙肉的普通良民罷了。”
“瞧你這一臉不在乎的樣子,”肖青雲不懷好意的眼神令人情不自禁的想到了偷食的狐狸,他嘿嘿兩聲,拖著長腔長調:“那我可要不客氣囉。”
盛子蕭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聽完他的後話,方知他為何要用上“不客氣”三個字。
“不會太為難穆王殿下,我隻是暫借兩個這樣的普通良民,讓伯爵府耍幾天威風便送回來。”
這哪是“不客氣”,這簡直就是臉厚如牆。
盛子蕭一時竟忘了回話。
“戚家軍豈是讓你拿去耍威風的擺件?”
一道怒氣衝衝的視線向著肖青雲撲殺過去,肖青雲隻覺身後涼颼颼的,似站了個從陰曹地府跑出來的惡鬼般令人不寒而栗,趕緊轉身一看,是換好衣服出來的戚平。
此刻這位眼中幾乎快要噴出火的戚家軍少帥,雙手叉腰,一臉凶神惡煞,叫人一目難忘。
眾所周知,治世之道、禮義廉恥是各國世家子弟必修學問,眾所不周知的是,北慶王朝將騎馬射箭、耍槍舞劍也一並列入到了世家子弟必修範圍。
肖青雲才情甚好,武學天賦卻有些差強人意。所以,當初跟武教頭練功時,心猿意馬,敷衍了事,這才成就了今日武學上的半吊子。
可凡事最怕的就是這種知其一不知其二的半吊子。
此刻,這位半吊子後知後覺的大吃一驚,心裏暗道,他是什麼時候站到我身後的?怎麼一點聲息都沒有?
記起上一次被人這樣毫不費力的碾壓,還是八年前的練武場。
但那次神出鬼沒的人是鄢若飛,鄢若飛素有北慶第一高手的威名,被第一高手碾壓並不羞恥,羞恥的是被武功深淺不詳的人隨意碾壓。
肖青雲木楞了一下,驚呼:“小戚將軍好厲害的身手,北慶境內能與你比劃切磋的恐怕隻有鄢大哥了。”
盛子蕭的眉頭輕輕一挑,該說這個年輕人直覺厲害還是思維敏銳?
聽到手下敗將的名字,戚平冷冷哼了一聲,肖青雲立刻感受到了被人鄙視的滋味,他瞄了瞄眼前的冰塊人,便是明白自己的尷尬還得自己化解:“盛七哥,你弟弟不會有起床氣吧?”
盛子蕭不假思索的笑笑:“起床氣肯定是沒有的。”
肖青雲立刻“哦”了一聲,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心情不好肯定是真的。”盛子蕭緊跟其後,又道。
肖青雲馬上“啊”了一聲,提起一口氣,弱弱問道:“那他心情不好的時候,一般喜歡用什麼方式發泄呢?”
“嗯,”盛子蕭想了想:“小時候喜歡拿人撒氣……”
“適才是我失言,還請小戚將軍大人有大量,莫要怪罪。”肖青雲鄭重其事的向戚平鞠躬致意,再向盛子蕭行禮,規矩得令人發指:“穆王殿下,青雲奉家母之命,前來接穆王殿下與小戚將軍一道入宮,請問殿下和小將軍,可已準備妥當?是否即刻出發?”
這是從未有過的事,難不成……
盛子蕭心頭一顫:“常六叔沒有簽字?”
“怎麼可能?”一聽自己的外交能力被質疑,猴精轉世的肖青雲一秒恢複他原有的猴樣,拍著胸脯,氣勢如虹:“有我出馬,常六叔焉敢不給麵子?”
“也是,肖大公子出麵,哪有铩羽而歸的道理?是我冒昧了。”盛子蕭重新掛上笑臉,緩緩說道。
肖青雲這才卸下高調,態度回溫。
戚平雙手叉腰改為雙手抱胸,臉仍然臭得令人不敢同他親近。
唯有斯先生心細如塵,從盛子蕭眼底捕捉到一抹極不顯眼的隱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