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子蕭能出來走這一趟,且還能讓自己看上去精神不錯,全仰仗斯先生那顆急效護心丸。按斯先生的話說,不到萬不得已,他定不會讓他服用。足證護心丸除了急救保命的功效,尚還暗藏無法掌控的凶險。
這不,二人剛出忠王府後門,離馬車旦有幾步路程,凶險便鋪天蓋地的找來了。
無任何前兆,一陣烈火焚燒般的疼痛如海嘯席卷著全身每一塊肌膚,呻吟還未呼出口,這位英俊不凡的郡王便緊捂胸口,麵如白紙的往下倒。
貼身而行的蒙麵師弟眼明手快,一把將其摟住。
瘦弱得有些硌手的身軀,以及如女子般清減的體重,無不讓抱住這具身體的人心酸。蒙麵師弟狠狠壓抑著心口的起伏,運氣將腳尖在地麵輕輕一點,二人便騰地飛起,直入馬車。
隨行駕車的殷鴻和鄺殊並非急躁之人,實則是關心則亂,囔囔著要給穆王殿下診脈。蒙麵師弟臉一黑,一掌勁風直接將二人掃下馬。
“再敢上前,我要你們的命。”咬著牙放出的狠話給這個清冷的夜又添幾重寒氣。
殷鴻和鄺殊不知是冷還是氣,渾身瑟抖。總歸是功夫不如人,二人一個捂著肚子,一個捂著額頭,相互攙著從地上爬起來,再怨聲載道,也還是乖乖等在原地沒有上前。
直到“駕車”兩個字被人生狠的扔在地上,二人方走過去,隔著車廂板詢問盛子蕭的狀況。
“我沒事,回醫館。”盛子蕭的聲音聽上去虛脫輕飄,但能開口講話,至少表示他已經神誌清醒,這的確比人事不省被人摟上車的狀況好了許多。
殷鴻和鄺殊這才揚鞭促馬,趕路回府。
清明剛過,端午未及,正是一年水汽最密集的時候,加上深夜冷風侵骨,寒意料峭,水滴如冰,路麵偶爾的小顛簸,總能從車窗處招進一股急竄的陰風。
從盛子蕭驟然變化的表情裏,蒙麵師弟讀出某種訊息,改了坐姿,將背靠在車窗上,堵住了風口。
盛子蕭虛虛一笑:“哪家姑娘?”
“你在同我講話?”蒙麵師弟透亮的眸中冒出些許不確定。
“車裏就你我二人,不同你講,同誰講?”盛子蕭咳嗽了一下。
蒙麵師弟忙伸出手,探在盛子蕭額頭,少頃,焦灼的眼神慢慢回緩,孩子氣的偏著頭嘟囔:“就你這副中看不中用的身體還敢想姑娘?哼,白想。”
盛子蕭不知想到了什麼,笑得停不下來。
蒙麵師弟扯下臉上黑巾,露出一張年輕的臉:“別笑得這麼急,小心……”
話未說完,盛子蕭已捂嘴猛咳:“咳咳……烏鴉嘴……”
“行行行,我烏鴉嘴,你稍安勿躁。”
蒙麵師弟心疼的將掌心貼住盛子蕭後背,幫其運氣調息。
盛子蕭頓感胸口那股不順的燥熱正慢慢回退,當即止咳好受許多。
“不過,你到底笑什麼?”年輕人的好奇,總不會輕易打消,見盛子蕭不再難受,又巴巴問道。
盛子蕭緩了口氣,語速緩慢:“你從來不是一個會照顧別人的人。一個不懂照顧為何物的年輕男子突然變得對照顧很在行,多半是因為有了心儀的姑娘。所以我才問你是哪家姑娘。”
“姑娘沒有,病西施郡王倒有一個。”年輕人白了一眼。
這回,盛子蕭沒笑,眉間冷峻:“我無意拿你尋開心,實在是……唉,我不說你應也清楚,在這件事情上,不若沒有的好。”
“大事未定,何以為家?”年輕人沉沉一笑:“淨操碎心,難怪師父說你好了也白搭。”
盛子蕭幽幽望著那張臉上騰空而起的殺氣,心有無限惆悵,但很快,他又換上一副輕鬆的口吻,俏皮調侃:“那師父還有否說過,某些人再喜歡貓也白搭?”
提到貓,年輕人滿麵殺氣如疾風勁走,眉目瞬間明媚:“此事委實難解。”他擼起袖子,露出幾道血絲醒目的爪痕,傻乎乎道:“反正最後受傷的總是我。”
盛子蕭剛要笑,年輕人猛地抬頭,澄澈見底的眸子無一絲雜質,如果眼睛是心靈的窗口,那這個年輕人一定有著一顆單純、幹淨、善良的心。此刻他正板著臉,一本正經的命令道:“不許笑。”
盛子蕭知道這個年輕人一旦認真,便是招惹不得的主,連連道:“好好好,不笑。”
“也不許露出這種幸災樂禍的表情。”年輕人得寸進尺的要求令咱們的穆王殿下有點吃不消,略生抱怨:“你未免也太……”
年輕人哼哼兩聲:“還請穆王殿下別忘了,我可是你飛鴿傳書請回來的高手。”
言外之意,你得讓著我。
盛子蕭敗下陣來:“知道了,高手。”寵溺的眼神咻的一下,射出一道淩厲駭人的冷光:“把臉蒙上吧,被人看見就不好了。”語氣卻一貫的溫和謙遜,讓人猜不透他真實的心境。
年輕人似乎無意琢磨穆王殿下的心境,萬事隨:“我已經是個獨當一麵的大人了,你能不能別再拿教訓小孩子的口吻教訓我?”氣呼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