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著不就得有短板麼?”紀深掃了她一眼,隨後低頭看她的試卷,“生病了找醫生,東西壞了找維修工,都有自己的專業和長處,你難不成還能自己一個人把什麼都做了?”
“的確不能。”喻眠終於應了一聲。
那天,她轉過去看著紀深,到現在也還記得少年的笑,跟外麵那擋不住的烈日一般,是再怎麼關上窗簾也會透進來的光。
他笑著,跟她說——
“以後有什麼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記得找我啊。”
…
後來,一直到了現在,她知道自己實在解決不了的事情,是可以找專業人士幫忙的。
比如此時此刻,時隔數年,她又在尋求紀深的幫助。
紀深看了一眼她剛才沉思的時候一口氣把水喝到見底的杯子,起身說著:“行,我看看。”
他說著,端著杯子過去又給她接了一杯水。
溫熱的白水。
喻眠不喜歡喝溫度比較高的水,這是她一直以來的習慣,之前在診室的休息區喝的也都是溫熱偏涼的。
紀深把杯子放下,隨後緩緩開口:“我覺得你得先想想,如果孫梓月這病真的是裝出來的,你後續要怎麼處理?”
喻眠稍微頓了頓,隨後她舔了舔唇:“梓月現在是狀態不好借住在我家。”
不得不承認,她現在對孫梓月的寬容有一部分是來自於孫梓月說自己心理狀態上有問題,想到孫星瀾當時的情況,她也很擔心孫梓月。
有些話,喻眠自己沒說,紀深似乎比她還了解她。
“我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欺負的。”紀深輕聲笑了,“你這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妹妹,利用你對她的同情心,或者,有一些別的什麼理由?讓你這樣對她好。”
喻眠的太陽穴跟著跳了兩下,竟然有一種自己的一切事情都在紀深麵前無處遁形的感覺。
啊喂…
你是心理醫生,但不是可以窺探別人的內心啊!
“總之,我能看出來的是,至少現在她住在你那兒,你多少要照顧她,對你的生活不可能一點影響都沒有。”紀深看了一眼她那有些疲憊的麵容。
喻眠又喝了一口水,不是很願意說這事。
她說,“這跟你沒什麼關係,我隻是想知道,她到底有沒有病。”
喻眠也不知道自己這句話是哪兒戳到紀深的痛點了,他忽然眯了眯眼,聲音冷了幾分:“就隻是想知道她有沒有病?那要是真沒有,你也沒打算做點什麼?”
“是的。”喻眠應聲。
紀深往後靠了一下,“倒是很簡單,沒病裝病的破綻是很多的,不過呢——”
“嗯?”
“喻眠,有時候你真得收起你那莫名其妙的爛好心。”紀深說這句話的語氣很冷,甚至讓喻眠覺得,他是在嚴肅地凶她。
爛好心…
“你不清楚情況,也不必對我下這樣的定義。”喻眠也不客氣地還嘴,“我隻是作為患者的家屬問你,她的情況到底如何,反正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她本來的確是不會對這種情況容忍的性格。
但,孫梓月是孫星瀾的妹妹。
喻眠無法對她的妹妹不管不顧,她對孫星瀾總是虧欠的。
紀深又被她氣到,就說了句:“隨便你——”
話剛說完,兩個人之間稍微沉默的那麼幾秒,紀深的手機忽然響了,他起了身,繞到陽台那邊去接電話。
喻眠坐在沙發上,感覺自己在往沙發裏麵陷。
思緒稍微有些混亂,想著竟然覺得有點頭疼,最近真是事事不順心。
孫梓月突然出現打亂了她的生活節奏,現在情況還這麼撲朔迷離,她也不知道就算得到那個答案到底要怎麼做,另一邊項目上最近又出了一些小岔子。
紀深這個電話接得有點久,喻眠靠在沙發上,聞著那淡淡的木質香調,忽然有點困,她打了個哈欠。
嗯,他用的這款香真的挺安神催眠的。
眼皮漸漸開始變得沉重,她好像的確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好奇怪…
她無論跟紀深之間說了多難聽的話,兩個人吵得再怎麼要打起來的架勢,但是在有紀深的環境下,她都會睡個很安穩的覺。
這一點,倒是跟以前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