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兒眼微微睜大,卻看見裴神玉溫柔而認真,放慢了聲道:“其實一開始,孤就猜到是你了。”
救了他的,是他的小貓兒。
花朵般嬌豔的唇瓣微微翕動,不由吐出內心中的疑惑:
“你是如何知道的?”
明蘿夢納悶非常,像是輸了一場猜謎遊戲一般失落。
她本隻是隨口一說,想讓他好好猜猜,再不緊不慢地揭曉謎底。但卻不料裴神玉從容道來,出乎意料的反而成了她。
被蒙在鼓裏倒像是她一般。
“小傻貓。”裴神玉眼中笑意分明,如林中疏光漏下,溫柔恬淡。
“孤早在第一次給你洗……咳,剛抱你回來的時候,就發現了。”
他略去之語,卻讓明蘿夢耳邊不由染上緋紅。
裴神玉注視著她頭頂小小的發旋,又緩道:
“當時你臉上還有草汁,孤就隱約猜到。後來北麓山上下來,你銜來草藥,更是讓孤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至於秦嫿,她當時突然出現在荒林之中,孤就已察覺有異。她言及與叔父失散,麵上卻始終帶笑,也無任何驚惶難過之色。
反而是對軍中裝束信號等細節了如指掌,孤不得不提防。”
小貓兒聞言,有些呆愣愣的:“噢……”
可她突然感到有什麼溫暖的東西落在她的頭頂上。
是裴神玉的手——
他如以往給貓兒順毛那般,輕輕摸著她的頭發,道:“但若非是你,孤也不敢保證次次能全身而退。”
明蘿夢一怔。
“當時軍中還未刺探出敵情,孤尚且需要和她虛與委蛇,她雖不敢直接給孤下致命之毒,但那些慢性之毒反倒更無聲無息,不易被人察覺。”
其實裴神玉未說的是,在秦嫿屢次出入林中且與婢女紫鳶接近之時,已有人察覺生疑。
發現對方的計謀,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但如今,他隻想先哄一哄沮喪的小貓:
“所以眉眉,孤也有不及你聰明之處。”
明蘿夢揪了揪袖口,像是吃了冰糖葫蘆一樣,莫名心口生甜。她被誇得有些心花怒放,囁嚅道:“是嗎,我也隻是恰好懂些香罷了……”
裴神玉望著垂著眼卻,難藏歡喜的小貓兒,心中憐意更重,他淡道:
“但若是可以選擇,孤一定不會讓你再去提醒孤。”
也正是因為貓兒如誤打誤撞一般,屢次破壞了秦嫿的計劃,秦嫿才會將目標定在貓兒身上。裴神玉不會忘記那一天,她差點在林中被虎口吞噬的那一刻。
裴神玉輕輕呼出一口氣,眼底微沉。
“因為孤,再也不想體會到差點失去你的滋味。”
明蘿夢怔怔仰首,對上他似無言,又如盡述心事的雙目,心中微動。
如小魚泛遊而過,攪亂一池春水。
*
白駒過隙,轉眼便是中秋。
黃昏,屋簷之上升起了嫋嫋炊煙,幫廚剛掀開蒸籠,端出幾隻通紅的大閘蟹。外頭不時有人催促:“快些快些,還差好幾壇桂花酒呢。”
戰事將至,營中氣氛也越發緊張。
唯獨今日秋夕,將士們才得以稍稍放鬆。暮至,裴神玉也將與孫周將軍等人同桌而席,共同吃酒。
“這酒味太淡了。”
“雖是殿下美意,但我還是喝不來。”孫尚武放下酒杯,砸了咂嘴。“等打完這幾仗回去,老子要在宮宴上喝西涼葡萄酒,那才夠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