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窈此時的感受就像一條擱淺的魚,被放回水裏,重獲呼吸。

她睜開眼就看到有人把一個奇形怪狀的麵罩往她臉上罩,路窈猛地扣住那隻手。

喬嵐嚇了一跳,望進對方那雙長劉海掩蓋下的眼睛。

這是一雙漂亮深邃的眼睛,眼裏是一種縹緲的純淨,像是經過亙古的沉澱,令人著迷。

這時飛機恢複平穩飛行,喬嵐坐回去,拿下氧氣罩解釋剛才的行為,“剛才飛機遇到大氣流,機艙失壓,我看你氧氣罩沒戴好,想幫你。”

路窈坐的是靠窗獨立的座位,剛才在劇烈顛簸中,過道那邊的喬嵐發現路窈沒戴氧氣罩的時候,路窈已經不清醒了,這時候空乘也自顧不暇,她猶豫了下,還是冒險解開安全帶過去想幫她戴上,奈何飛機顛簸太嚴重,喬嵐自己都差點被顛飛。

“哪是沒戴好,分明是找死才不戴。”一旁的女鬼恨鐵不成鋼。

機艙失壓,氧氣罩彈下來的時候,她看到路窈遲疑了下,然後放棄戴上。

女鬼眼睜睜看著路窈在劇烈顛簸中,因為缺氧呼吸困難,口唇、麵部漸漸青紫,瞳孔散大,最後不知是昏還是死,簡直急死鬼。

可她是鬼,怎麼著急,怎麼喊救命都沒人聽見,這種時候也沒人敢亂走動,就在她以為路窈死了的時候,路窈突然又活過來了。

路窈揉著有些脹痛的額角,看了麵容清秀的女鬼一眼。

女鬼差點以為路窈能看到自己,嚇得立馬飄遠,見她若無其事對喬嵐點頭道謝,女鬼又覺得自己想多了,要是能看到早就看到了。

她飄回來繼續挨路窈待著。

舷窗外烏雲雷暴,路窈忍耐著頭暈想吐的不適,看著映照在前麵黑色鏡子上的臉,微微蹙眉。

這張臉留著快要遮蓋眼睛的劉海,也遮住了驚人的美貌,此時臉色帶著虛弱感,頗有些病美人姿態。再看身上的穿著,過於肥大的黑色褲子,長及臀部的灰色寬鬆上衣……衣不衣,裙不裙的,直讓老祖皺眉。

她記得自己的飛升雷劫已經到最後一道,那仿佛毀天滅地的雷柱劈下來,瞬間吞沒了她。

這算是奪舍?可若是奪舍,為何這具軀體能容得下她大乘期的神魂?還沒有半點排斥。

根據這具身體原有的記憶,這是一個沒有修仙的世界。或許有,隻是原主不知道。

原主也叫路窈,年二十一,出生在江市的一個偏遠小山村裏。

原主出生就遭遺棄,被當年退伍歸來的路父撿回去收養,路父實在不會養孩子,撿回孩子不到一個月便經人介紹認識了路母。從此,原主多了個養母。

路母開始對原主照顧得盡心盡力,直到原主四歲,路母懷孕生下一子,心就開始一點點偏了。

長大後的原主可能受純陰體質的影響,性子孤僻,不合群,走路從來都是低著頭,額前還留著長長的劉海,整個人看起來陰沉不討喜。

兩個月前原主大學畢業,路母就迫不及待給原主找了門親事,聽說是京市豪門的掌權人。

村裏人都說原主是被路母賣給有錢人了,而且還是見不得人的那種賣法,不然一個小山村裏的姑娘如何高攀得上京市豪門。

路母沒承認也沒否認,原主聽多了也就信了。

一個月前,那男子匆匆來了趟,和原主領了結婚證,原主說需要點時間收拾再去京市,男子應允。

原主從頭到尾都沒敢正眼看那個男子,又或者說排斥這樁存在不尋常交易的婚姻,連了解都不想了解,以為這樣就能逃避現實。

因此,原主一直拖著不願去京市,直到被路母催著才不得不今天啟程。

路母怕她不去,特地給她訂了張頭等艙機票,說是不能丟豪門女婿的臉。

原主對未來很彷徨,甚至不知此一去會麵對什麼,本來就活得壓抑,有輕生念頭,所以在機艙失壓時選擇放棄戴氧氣罩,這才有了她的到來。

路窈試著去感受靈氣,什麼也感受不到。

她猜可能是因為在世俗界的緣故,一般修仙界和世俗界都是隔開的。

靈氣都感受不到,好在神識還能用。

路窈將神識散出去,看到自己身處一個鳥形飛舟裏,用這個世界的話叫飛機。

飛機穿梭在閃電雷雲中,路窈還聽到駕駛飛機的人在說話。

“雷哥,是不是又繞回來了?我們好像一直在這片雲層裏打轉……”

駕駛艙裏的兩位機長已經有不好的預感,在遇上氣流時,他們就已經聯係不上地麵。

“在遇上氣流前預計還有二十分鍾左右降落京市機場,現在咱們在這片雲層裏繞來繞去,已經快半個小時了。”

副機長忽然想起一件事,“你還記不記得十年前失聯的CA508,至今連飛機殘骸都沒找到,最後成了一樁迷案。”

十年前,駕駛那架飛機的正是他入職時帶過他的前輩。現在他們也遇上同樣詭異的事,會不會也像那個前輩一樣,就此消失在茫茫雲海中?

機長心裏也有幾分懷疑,這是他飛了十幾年都沒遇到過的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