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有修改)(2 / 2)

簡直是又氣又無奈。

他怕他又著涼。

阿蛇還是跟之前一樣,一被易久碰到,就像是軟了骨頭一樣變得格外聽話。這次他總算沒有又跳出被子了,隻是他的眼睛卻始終是閃亮地看著易久,視線在那個布包和易久身上來回轉動,灼熱到讓人感到有些不太好意思。

易久忍住了歎息,指著布包輕聲問道:“這是給我的?”

阿蛇在被子裏拚命點頭,小小的下巴陷在棉被裏。

易久就伸手揭開了布包,裏頭是一些零碎玩意,已經發黑的銀幣,一小截成色不太好的玉煙嘴,鍍金的銅簪子……

最後是一塊沒完成的繈褓,繡線都已經變色了,繡的是一蚯蚓似的玩意——卻也沒繡完,看得出來那人繡到最後已經沒有了耐性,隻零零散散地隨便釘了兩針就任由那線頭散在那裏。

可是就是在一副繈褓,卻被阿蛇放在了布包裏,和其他的“珍藏”放在了一起。

看裏頭的東西都是女用的,而繈褓更是……恐怕這些東西就是阿蛇的母親留下來給他的吧。易久忍不住問了一聲,得到了阿蛇茫然的點頭。

這個家夥根本就不知道母親這兩個字究竟代表著什麼……

易久伸手撫摸著那已經褪色的刺繡,心裏忽然有些酸酸的。

“怎麼把這東西給我……”

他把裏頭的零零碎碎規整了一番,重新包好想要遞給阿蛇,沒想到阿蛇卻忽然又伸手出來把布包掀開了,然後拿著那根鍍金的銅簪子——它看著實在是這些玩意裏頭最光鮮亮麗的一個——他把它往易久的手裏塞過去。易久不肯收,他就探起身來拚命想要把它放到易久的頭上。

易久被他戳了幾下頭皮,又氣又有些羞惱,一把扯下了阿蛇手裏的東西隨手塞到了自己的荷包裏頭。

看到這一幕,阿蛇也不管易久這樣一個野和尚拿著別人的同心結鴛鴦花的簪子是多奇怪,終於像是什麼小動物一樣咕嚕嚕滾回了被子,心滿意足地拉著易久的手點了點頭。

易久“哎”了一聲,這才明白,阿蛇竟然是要把這些東西給自己。

他有些心慌地擺手:“我不要,你自己收著就好啊。這些可是貴重的東西。”

既然是母親留給阿蛇的,再怎麼樣意義也不一樣。至少,易久是這麼想的,雖然阿蛇明顯不是。幾番推脫下來,這樣小的家夥竟然還發了脾氣。

易久雖然覺得實在是不妥當,但是還是歎著氣收下了——然而最後還是當著阿蛇的麵將布包放回了原來的位置,說是讓阿蛇代為保管,小啞巴這才覺得心滿意足。

他抱著被子,衝著易久又開始比劃——說的卻是他覺得自己這點玩意兒總要比三十個大錢來得有值錢,這時候易久總該是屬於他的了吧。

隻可惜,這時候易久正忙著頭痛,並沒有注意到某個啞巴少年的算盤。

不過頭痛歸頭痛,易久還是要承認,如果說之前他對於自己竟然成為了別人的奴仆而感到了一絲鬱悶的話,現在這種困擾的心情已經全然消失了——他知道在這裏的並不是一個高高在上的,所謂的“主子”,那是他現代人的靈魂所無法理解的。現在出現在他身邊的,是一個纖弱而坦誠,如同動物一般的孩子。而在這個時代,在這樣大的府邸裏頭,真正能夠照顧他的隻有會一直在他身邊的“仆人”了。

易久回頭看著阿蛇,他期期艾艾地看著易久,身上是厚厚的被子,隻有一張瘦而小的臉露在外麵,下巴尖尖,眼睛始終凝視著他,熱切而充滿渴望。

易久對他笑了笑,仿佛忽然之間能夠理解這個小啞巴究竟在擔心什麼了一般。

“我不會離開,你睡。”

他說。

冬天的黑影子抹在這個昏暗的房間裏頭,落雪沙沙。

阿蛇眨了眨眼睛,慢慢從被子底下伸出手,輕輕地牽住了易久的袖子,而易久沒有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