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巨蛇長大了嘴巴,像是深呼吸一般,將擾亂了視線的濃霧盡然吞噬,易久這才發現它脖子之下的龐大身軀,竟然一圈一圈地,將易久所在的整個山峰一點一點地纏繞了起來。
銀色的月光鋪撒下來,那巨蛇背部的黑色鱗甲就像是鏡子一般反射著光,遠遠望過去,就像是一道盤旋的神道。
轟——
巨蛇猛然張開巨大的下顎,一道赤紅的肉舌鞭子一般抽出來,幾乎是在瞬間便將那些四處逃竄的“人”給卷入了肚子。
之前還無比囂張的騎貓老太婆發出了一聲沙啞的尖叫,慣例地用力拔著黑貓胡子,迫使它勉強地轉過身去麵對巨蛇。然而黑貓的身子卻如同秋天裏的落葉一般抖著,身上的毛蓬蓬炸開,喉嚨裏滾落出驚恐的咕嚕聲,身體卻是完全不受控製地往後一步一步地退著。
“你國雜小畜生!霸點蠻沙!”(你這個小畜生,給點力咯!)
老太婆氣急敗壞地拍打著黑貓的頭,卻沒想到黑貓竟然猛地抬了後腿,一爪子就將佝僂的老太婆給搓下來。老太婆咕嚕嚕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才穩住身形,因為受到驚嚇,褂子後麵猛然抖出了一條黃絨絨的尾巴。等到她搖搖晃晃站起來再去看黑貓,對方早就已經撲騰到了另一邊的林子裏,倉惶地逃得老遠了。
巨蛇冰冷的目光冷淡地凝視著老太婆和她的寵物之間發生的鬧劇,沉寂片刻之後,張開了嘴,打了一個充滿了腥臭味味道的嗝。
幾個血肉模糊的骨架子從那白塔般尖尖豎起的毒牙縫隙中滾出來,懷裏還抱著之前的綠燈籠。燈籠上麵月白色的娟紙受不了這般折磨,撲的一聲綻開了,便見到一捧碧綠的熒光星星點點地飄散出來——竟然是一叢冬日裏的螢火蟲。
“嘖嘖……腐草為螢啊。”
紅大人已經換了姿勢,斜斜的靠在易久身旁,手裏拿了一隻小碗,碗裏放的……正是易久之前做的黃燜竹鼠。
易久斜眼看著他用手撚著竹鼠肉一口一口漫不經心地吃著,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作何表示。
感受到了易久的目光,紅大人依舊是恍若不覺的模樣,還有時間從嘴裏挑出幾根細白的細骨頭,指著那燈籠裏頭的螢火蟲跟易久解釋:“這天氣可沒有螢火蟲,它這是將枯草做了法術,變出了這些螢火蟲。我說嘛,一個黃家老太婆,哪裏有那麼多排場可講。”
語氣中盡是不屑。老太婆卻在這時候聽到了紅大人的話,也不顧對方嫌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喊著便朝著紅大人這邊跑來:“紅大人呃,你國是要把我往死裏整啦!”(紅大人你這是要把我往死裏整)
隨著她的跑動,那蛇竟然也翩翩扭過頭來朝著易久望來。
易久的心跳很快,心髒撲騰撲騰撞得他幾乎能感到肋骨的疼痛,因為缺氧而微微變得昏暗的視野裏,隻有那隻蛇專注的視線。
“啊……”
他不由自主溢出一聲稍顯驚慌的低吟,往後退了一步。一道紅影閃過,老太婆還沒來得及碰到易久,便被驟然間消失了。
或者說,被巨蛇一口給吞了。
……
……
……
不過轉眼間,剛才還喧鬧無比的婚宴,化為了狼藉而寂靜的墳地。
因為太過於安靜,幾乎連空氣都變得有質量了一般,重重地朝著易久壓下來。
他忍著心中的恐懼,低聲問了紅大人:“這……就是你說的陵山君?”
“正是啊。”
紅大人不知道怎麼地,竟然一步一步朝著旁邊走去,像是深怕挨到易久一般。
“你,你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