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會莫名地覺得這個奇怪的孩子是易家的責任吧?那個不就之後就從村裏消失的女人大概是這樣想的。
姥姥負責喂養了阿青一段時間,後來就被年紀更小卻更有時間的易久代勞了。當然,後來易久回到城裏去以後,跟阿青的聯係就淡薄了。
直到幾年前忽然在家門口看到了已經餓到奄奄一息,簡直就像是乞丐一樣的阿青,易久才再一次開始擔負起這個名為阿青的古怪少年的生活。
“……我餓了,沒人給我飯吃。”
還記得當時,麵對完全不知所措的易久,徒步走了幾百公裏路來到陌生城市裏的鄉下少年阿青是這麼說的。
“真是的,無論怎麼樣都不讓人省心嘛……”
易久看著阿青,不由自主地歎氣。
知道是在說自己,阿青低著頭,抬眼看了易久一眼。
在昏暗的光線下,阿青的臉顯示出了一種奇妙的神秘感——那雙富有古風而微微上挑的眼角,仿佛哭泣過一般泛著桃紅色的眼瞼和鮮豔殷麗的嘴唇,細白的皮膚……並不是現在流行的那種美貌,卻會讓人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放在他身上。
以這樣的外貌和這樣的性格,阿青能夠順利來到易久的麵前真是太好了。
易久撫著自己的胸口,誠心誠意地感謝著照拂過阿青的神佛。
阿青眨了眨眼睛,見易久並沒有什麼反應,便低下了頭,繼續像是溫順的鳥一樣在易久的手心啄著東西吃,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行為給青梅竹馬的對方帶來了多大的煩惱。
其實,在吃了大部分屬於易久的中餐之後,實際上他已經不怎麼餓了,可是當易久將鍋巴掰成小塊喂給他吃的時候,還是會因為想要貼緊對方的手掌而不停地吃下去。
直到被易久伸出手指,用力地將他的額頭按住。
“好了,吃飽了就可以了。”
在照顧……或者說飼養了阿青很長一段時間之後,易久很輕易地就發現了阿青的行為。
當然,對於這樣的事情,他隻是很單純地將之歸之於阿青自閉症的一種表現。
“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情忽然跑回來?”
易久皺著眉頭將剩下的鍋巴和芋粥混在一起,囫圇地吞到肚子裏喂飽了咕咕亂叫的腸胃,然後問道。
……
阿青卻沒有回答。
他弓著背,耷拉著腦袋,長長的劉海垂下來,遮住了他將閉未閉的眼睛。
“阿青!”
易久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伸出手指遞到阿青的眼前,然後緩慢地朝著自己的臉部移動。
“看著我。”
他說道。
阿青的視線也跟著他的手指,緩慢地對上了他的視線。
“到底發生了什麼?你不是在睡覺嗎?怎麼忽然跑回來了?”
易久再一次問道。
如果對上易久的眼睛,就不可以不說話,也不可以假裝沒聽到。
可是如果說出答案,會被罵。
阿青非常困難地運動著自己在冬天而變得無比混沌的腦袋,努力想要找出讓易久不會生氣的理由。
因為在醒來以後發現易久不見了,所以克服了重重困難(從被子裏爬出來)打電話給了易久。然而接電話的人卻是非常陌生而討厭的聲音。
聲音說易久到家裏來了,可是明明就沒有。
因為收到的信息和現實的不一致而感到了混亂,阿青在床上滾了很久都沒有辦法繼續睡著,身體很疲倦,腦袋裏卻盤旋著易久的臉。
房間裏明明堆滿了易久為他準備的食物,被子上也有易久的氣味,卻無論如何都不能閉上眼睛。
把易久的內衣拿出來嗅也隻會感到更加騷亂。
阿青混沌的腦袋裏並沒有“依賴感”或者“雛鳥效應”這樣高級的詞彙,隻是單純地感到在易久不在的地方沒有辦法安心地入睡而已。
最後,阿青隻好循著氣味而努力找了過來,隻是在縣城下車的時候掉了錢包,食物也沒有了。走路走到一半的時候便餓得受不了,人也很困,在近乎沒有神誌的情況下而以詭異的方式來到的家門口。
……
雖然是非常艱苦的曆程,但是說出來一定會被罵。
阿青眨了眨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緩慢地開口:“我想吃黃燜雞。”
“啊?”
“我想吃黃燜雞,冰箱裏沒有,你說過我交稿就給我做黃燜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