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蓮經(1 / 3)

天之道,損有餘以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以補有餘。人間的理,莫過如此。

又是一片白光,像一柄劍劃破了四周的黑暗。

點線成麵,這白光默默於無形中擴大,輕飄飄的,越來越遠。

四周黑暗漸退,宋凡又體會到了許久前的熟悉感覺。那是他師父消失前唯一一次為他醍醐灌頂時的感覺。靜靜保持著五心朝天的姿勢,宋凡仔細地體會著這一次自己修煉得來的這短暫機緣。

山中歲月,白駒過隙,春來寒往,一年一年。憑著師父山房中留下的那卷的《》,白日耕作炊食,夜裏對月修煉。然而難在無人指導,多年修行,依舊不得存進。這一次的白光進身,算是山中生活以來的最大收獲。

就像是回到了母親的懷中,白光四散間,暖意遍布全身。此間時刻,多年的風雨寒暖仿佛一頁頁會動的畫麵,緩慢又堅定地劃過宋凡地眼前。

每劃過一頁,宋凡地神色便疏鬆一分。按說避世修煉的山人,無分男女老幼,修心總是第一要點。或為忘卻煩惱而修,或為逃避紛爭而修,結果總是相同。

尋一份自在,一份超脫。更有甚者,尋長生不老,求天地同壽。

“道恒道兮,求問本源。溢水三千,澤地三千。人亦在哉”,《》的內容映入心頭,固守本源,宋凡開始了又一周天的歸息吐納。涼白的月光灑進屋中,山風襲過,颯颯錚錚。

恍惚間,宋凡似乎看到一位女子緊緊抱住了年幼的自己,目光所及,盡是那女子愛憐的神情。那女子嘴唇微動,上下開闔的同時,宋凡卻是什麼也聽不清楚,隻有耳畔止不住的颯颯風聲。突然,宋凡目光中多出一道刀光,自那女子背後襲來。緊接著便是那女子吃痛的一聲“啊”。這一聲“啊”,仿佛也帶去了那女人渾身的精力,雙腿一軟,竟直直的倒了下去。宋凡下意識想去接住她,沒成想隻接住了幾滴那女子從口中吐出的血水。

看著手上多出的血腥,女子的身影,颯颯的風聲,全都消失無蹤。腦中隻回蕩著那女人臨了一聲滿含痛苦的“啊”,無形中,幾滴冷汗從宋凡額頭冒出流下。他被這有生初見的痛苦,嚇到了。

滿屋涼白月光,不知什麼時候,竟多出幾分猩紅,深藍。仔細看來,竟是之前入體的白光,隱隱有失控轉變的趨勢。宋凡努力的想摒棄掉腦海中的雜念,然而他親眼所見的這猶如抽刀斷水的痛苦,如何在入定中途說滅就滅。

“固本守元,能成大道。執迷虛妄,萬劫不複”,宋凡不住默念著師父留下的四句真言,然此刻亦無半分效用。“啊”聲越來越大,月光被映射出的血色也越發鮮豔。一時間,入定的宋凡竟不知如何是好。隻覺得心內一股暴戾瘋狂的潛質正在蘇醒。不同於他記事起所學《》的溫和中正,這股暴戾嗜殺的衝動是如此的巨大,如此的凶猛。仿佛腦海中有另一個人,正被這一聲聲的痛苦,從封印的熔爐中一點一滴的喚醒。

年幼隨師入山,耕作,學習,成長。見過樹苗開第一枝新芽的美好,也見過山林間野獸弱肉強食的狠絕

師父常說,萬物平等,人,未必高貴。有死則有生。芸芸眾生自有活法,切勿知因果而強求。

“怎麼辦,,,,”,宋凡緊緊皺著雙眉,苦苦思索下竟是找不出一個逃出此間狀態的辦法。一旦入定修行,便輕易不能停下,好似奔騰入海的洪流,倏忽阻斷,極易堤潰水發,造成大禍。

說來也巧,平日宋凡苦苦思索經書不得寸進,今日好不容易得此機緣,卻又危機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