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前所未見的!
婉貴妃極快速的轉過了一個念頭:
他早上入宮的時候,穿的自然是軍裝,不是眼前的“便裝”,不然,宮裏頭早就當做大新聞傳開了——對輔政王穿“洋裝”,宮女、太監們一定比對“軍機直廬那兒,輔政王和幾位大軍機,喝著酒呐”更感興趣。
就是,他是下午回到乾清宮之後,才換上的“便裝”,也就是,這個前所未見的“便裝”,是——
專為她換上的。
看著迎上來的關輔政王,婉貴妃的心跳,加快了。
她強自抑製,盡量叫自己的臉上浮現出最自然的笑容,走近了,站定了,從容斂衽為禮:
“王爺,大喜啊!”
關卓凡滿麵笑容,長揖到地,“同喜!同喜!”
隻這一揖,婉貴妃就曉得——袍褂也好,西裝也好——他為什麼要換“便裝”?
自己替他賀喜的這一福,較之平日見禮,蹲深了許多,此時,他若是穿著軍裝,隻能夠還以軍禮,則這個味道,就有些“對”不上了。
婉貴妃直起身來,“真真正正是‘同喜’!不獨王爺,亦不獨我,但凡中國人,就是‘同喜’!——這是我四萬萬華夏赤子之喜啊!”
這個話,有水平啊!
哦,對了,“四萬萬華夏赤子”,是對法宣戰詔書以及輔政王祭閻麗亨的那篇驚世雄文裏的話。
“‘四萬萬華夏赤子之喜’——婉貴妃金口!”關卓凡目光灼灼,“我海軍上下,皆蒙榮寵!”
罷,側過身,將手一讓,“婉貴妃請!”
“王爺請!”
拾階進殿,經明殿,入西暖閣,分賓主落座。
乾清宮西暖閣一樓的“南室”中,可供待客之地,共有三處:
一是南窗下的炕榻;一是地當間兒的一長兩短的梳化椅;還有一處,是擺在大餐台西側的紅木椅子——這不是餐椅,是主人餐後品茗之所。
關卓凡請婉貴妃入座的,是梳化椅——婉貴妃坐“長椅”居中,他坐“短椅”打側相陪,茶水點心,擺在椅前的長幾上。
婉貴妃不是第一次做客乾清宮,卻是第一次坐這個梳化椅,之前,她和皇帝師弟兩個,都是照著宮裏頭的女人們的習慣,坐南窗下的炕榻。
婉貴妃必須花相當的氣力,才能夠叫自己的語氣、動作顯得自然、從容——座位的變化帶來的異樣感在其次,關鍵是,這是她入宮以來,第一次同文宗之外的男子“對坐”。
而且,是這、個、男、子。
“王爺,你是不曉得,”婉貴妃道,“今兒上午,聽到蘇竇山大捷的消息的時候,我的心跳的好快——就是現在,一想起這個事兒,心跳還是會加快呢!”
著,微笑著搖了搖頭,同時,抬起右手,輕輕的在自己的心口按了一按,接著,輕輕的透了口氣。
這幾個動作,幅度不大,卻別有意味,關卓凡看在眼裏,心跳不由也莫名的加快了。
事實上,現在,某人的心跳確實“還是會加快”,不過,已經不是因為蘇竇山大捷的緣故嘍。
“這大半下來,”婉貴妃繼續道,“王爺聽到的恭維、賀喜,應該無如其數了,不過,我還是要——真正是了不起!”
她一對剪水雙瞳明亮異常,“既打的如此漂亮——敵幾全軍覆沒,我幾一無所損!而且,以少勝多、以弱勝強!——我是孤陋寡聞,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出來,古往今來,有那一場海戰,可以同蘇竇山大捷比肩呢!”
“婉貴妃金賞,”關卓凡微笑道,“我先替海軍將士們謝過了!”
頓一頓,“不過,這場仗,是不是‘以弱勝強’,得兩;至於‘以少勝多’,那就一定不是了——事實上,這場仗,是不折不扣的‘以多勝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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