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邊的一位,一身藍色戎裝,相貌樸實,卻是沒有見過。
後頭跟著一隊步兵,大約七、八十人的樣子,亦是一水兒的藍色戎裝,排著極齊整的隊形,一路跑——腳步劃一,抬腳一起抬腳,落腳一起落腳,異常齊整的腳步聲,就是他們發出來的
阮知方還怕張庭桂老眼昏花,看不清楚,低聲道:“登翁,唐維卿……大清的欽使到了!”
張庭桂有些瞠目結舌的樣子,“怎麼這麼快?……還有,怎麼騎著馬?還……帶了兵進皇城來?”
阮知方答不上來,事實上,這也是他自個兒的疑問。
他派了一個佐吏,帶著那個太監,去給清國欽使報信,算一算時間,緊趕慢趕,目下也不過剛剛到達欽使駐節的玉溪寺啊!
至於“欽使護衛團”的駐地,就更遠了——玉溪寺在京城之內,“欽使護衛團”的駐地,卻在京城之外的禦屏山麓。
前文有過介紹,越南的“京城”,不等同首都,而是特指環繞皇城的外城——其主要功能有二,第一,用於皇城的防衛;第二,政府機構,隻有最重要的內閣和樞密院設在皇城之內,其餘六部等衙門設在在皇城之外、京城之內。
某種意義上,越南的“京城”,更接近於中國的“皇城”。
至於首都,越南人一般稱其為“京師”或“京都”。
清國欽使的動作,何以如此之快,固然不可索解,更意外的,是張庭桂的——“怎麼帶了兵進皇城來?”
之前,唐景崧入覲之時,自然也是帶有護衛的,不過,少不過三、五人,多亦不過七、八人——這一次,可是七、八十人!
阮知方一個念頭冒了出來:這樣的一支兵,守午門的軍衛,居然就輕輕放他們進來了?
不過,也未必是“輕輕”——
方才,午門那兒很喧擾了一陣子——發生了什麼?
至於皇城裏跑馬,反倒不算什麼了——唐景崧是嗣德王親贈“紫禁城騎馬”的人,別皇城了,如果高興的話,把馬一直騎到禁城裏頭去,也是可以的。
唐某人是朝上使,這個“紫禁城騎馬”,隻能“贈”,不能“賜”或“賞”。
不過,話又回來了,“紫禁城騎馬”之厚遇,是隻“贈”給欽使一個人的,他旁邊兒的這一位,何許人也?也在皇城裏跑馬?
念頭尚未轉定,人馬都已經到了大宮門前,阮知方重重咳嗽了一聲——這是在提醒張庭桂,然後快步迎上,仰著頭,拱了拱手,“維公!”
唐景崧就在馬上拱手回禮,然後,將手向身旁的軍人一讓,“含翁、登翁,我給二位介紹,這一位,就是欽使護衛團團長——姓鄭,大號上國下魁,表字棟星,爵騎都尉,提督銜,賞戴頭品頂戴、穿黃馬褂!”
這一大串頭銜報了出來,阮知方、張庭桂都嚇了一跳——“欽使護衛團團長”?難道不應該是“欽使”的下屬嗎?可是,這個鄭國魁,看上去貌不驚人,卻居然是位一品大員?這個……銜級遠在唐景崧的“四品京堂”之上啊!
這是咋回事兒呢?
呃,越南多久沒有過這樣高銜級的朝上使“周蒞”了?
阮知方、張庭桂的膝蓋,便不由得都有些發軟,齊齊連連拱手:“棟星將軍,久慕英名,得睹風采,幸何如之!”
事實上,“棟星將軍”最重要的一個身份,唐景崧還沒有介紹,不然,阮、張大約會更加緊張一些——“敕命軒軍鬆江軍團第六師師長”。
鄭國魁舉手齊額,回了一個軍禮,莊容道:“二公的清名,我亦久仰了!”
鄭國魁的“久仰”,“仰”是客套,“久”是實情,而阮、張的“久慕英名”,卻是純粹的“套話”——“鄭國魁”三字,他們其實是第一次聽。
不過,記心好的書友,應該記得鄭國魁的履曆:
鄭國魁原在吳建瀛部下,隨吳建瀛一起投了關卓凡,其為人,關卓凡評介為“沉毅質樸而極具膽色”,第二次上海之役,孤身“喊城”,兩入青浦,降太平軍守將“納王”郜永寬的,就是鄭國魁,也是在該役之後,鄭國魁正經入了關卓凡的法眼,之後屢立戰功,一路升遷,在美國的時候,軒軍大擴軍,鄭國魁升任第三師副師長,同伊克桑搭夥計;聖母皇太後津閱兵之後,軒軍再次擴軍,鄭國魁升任第六師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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