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義扭頭就往殿內快步走去,瑞國公手足無措,也不曉得,要不要跟了進去?
走了幾步,楊義發覺瑞國公沒有跟上來,駐足轉身招手,“殿下,快些呀!”
“啊?啊!”
瑞國公如夢初醒,趕緊跟了上去。
一入內寢,楊義、瑞國公便同時瞪大了眼睛。
一張特製的、極寬大的禦榻之上,六個光溜溜的年輕女人,縮在一角,抱成一團,驚恐萬狀的看著另一角的嗣德王。
嗣德王斜倚在禦榻的靠背上,歪著腦袋,兩眼翻白,一條血線,從嘴角汩汩而出,四肢癱軟,不斷抽搐;他身上還穿著中衣,上衣襟敞開,露出枯瘦的前胸,而下裳,不曉得是尿是精?已經濕的透了。
而且,濡濕的範圍還在不斷擴大。
瑞國公瞠目結舌,過了片刻,失聲叫道:“快傳太醫……”
話沒完,楊義突然對著他跪了下來,大聲道:
“殿下!陛下棄下臣民,龍馭上賓,殿下秉至孝,痛傷思慕,不絕於心,誠慎終追遠之主也!可是,目下多事之秋,人心浮動,殿下不宜哀毀逾甚,應立即召集親信重臣及宗室中德高望重者,決疑定策,早登大寶,以慰人心,以安社稷!”
瑞國公一時糊塗了——“陛下棄下臣民,龍馭上賓”?
“父皇”的手足明明還在顫動呀?
還有,這段話文氣縱橫,哪裏像出自一個太監之口?瑞國公和楊義也是極熟的,之前,並不覺得他讀過多少書啊?
正在懵逼,禦榻上的嗣德王,突然全身抖了一下,然後,便再也沒有聲息了——四肢也不再抽搐了。
瑞國公終於反應過來了,一顆心“怦怦”的跳了起來,一時之間,口幹舌燥。
過了片刻,透一口氣,顫聲道:“公公的是……公公請起!”
待楊義站起身來,瑞國公微微壓低了聲音,道:“那……咱們現在該怎麼辦呢?”
楊義沒有馬上回答瑞國公的話,而是用威嚴的目光,掃視著床角的六個女人,輕輕咳嗽一聲,道:
“我和瑞國公進來之後,陛下駕崩之前,親口道,‘傳位於瑞國公’——你們都聽得清清楚楚,對不對?”
啊?
“陛下的‘馬上風’,”楊義微微放緩了語氣,“雖突如其來,不過,出‘傳位於瑞國公’六字之時,依舊神誌清明——對不對?”
頓一頓,“除‘傳位於瑞國公’六字外,陛下再沒有別的什麼了;而過這六字後,便龍馭上賓了——對不對?”
六個女人,瑟瑟發抖,沒有人答話。
“嗯?”楊義的目光、聲音,倏然間都變的冰冷了,“都是聾子?抑或都是啞巴?又或者,進了‘暴室’,才肯好好兒的答話?”
這六個年輕女人,都是位份很低的妃嬪——位份高的妃嬪,年紀較長,嗣德王對之早就提不起興趣了;而嗣德王的妃嬪,有三百之多,其中的大部分,他自個兒連名字都叫不上來,因此,平日裏侍寢的人選,幾乎都交楊義一手包辦,也因為這個,楊義這個乾成殿總管,在普通的妃嬪麵前,有著極高的權威。
積威之下,加上“暴室”的威脅,終於有人顫聲道:
“對……瑞國公和楊總管進來之後,陛下駕崩之前,了……了‘傳位於瑞國公’……”
“很好!”楊義滿意的點了點頭,“你懂事!還有呢?”
“還有?”那個嬪妃努力思索著,“呃……哦,出‘傳位於瑞國公’之時,陛下依舊神誌清明……還有,還有,呃,除‘傳位於瑞國公’六字外,陛下再沒有別的什麼了!還有,過這六字後,陛下便……呃,龍馭上賓了!”
頓一頓,“還有,還有……呃,好像沒有了……”
“好得很!好得很!”楊義微微的笑著,“真是個可人疼的人兒!”
頓一頓,“嗯,另外五位!——又怎麼啊?”
“另外五位”參差不齊的開口了:
“對,對,陛下‘傳位於瑞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