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一位聽眾,不由自主的捏了捏拳頭。
“這場仗,”關卓凡道,“一切之進止,都要圍繞這個‘大勝’、‘全勝’之戰略目標!”
“無論海、陸,都是這個戰略目標!”
“即,法國人的海、陸兩軍,不論他的‘北京—東京艦隊’,還是他的‘遠東第一軍’,都要叫他‘無一人片板逸出’!”
聽眾們不約而同,齊齊高聲應道,“是!”
關卓凡點了點頭,“那麼,如何才能做到‘大勝’、‘全勝’呢?”
“第一,這個仗,必須打的起來,若打不起來,‘勝’也好、‘大勝’也好,都是談不上的。”
“各位或許要問,都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了,這個仗,還會‘打不起來’嗎?”
“會的!”
“普、法一開戰,法國就是一個歐洲、亞洲兩線作戰的窘境——這是任何腦子正常的為政者、為將者都要極力避免的一個局麵,而若此兩線隻能二擇其一,法國當然是保歐洲、棄亞洲,就是,將他的‘遠東第一軍’和‘北京—東京’艦隊都撤了回去——如是,這個仗,還怎麼打的起來?”
“目下,咱們並沒有本事,追到歐洲去打他呀!”
“事實上,即便回撤,法國也並非是一定要‘棄亞洲’,他可以縮回西貢,取一個守勢——”
“西貢自嘉隆王時代起,就以西法經營防務,百年以降,已經有一個不錯的底子了;法國占領西貢之後,大起土木,十餘年間,幾乎無日不興作,今日西貢之防務,單從設施、武備上來,規製宏大,結構嚴密,算得上亞洲第一,‘固若金湯’四字,不為虛譽!”
“咱們的旅順、威海衛,好是好,不過,僅僅是一個軍港,同西貢這種正經的大城,到底是不一樣的。”
“另外,所謂‘攻不足,守有餘’,守西貢,隻要有足夠的海上力量,陸上方麵,留下三分之一的‘遠東第一軍’,再加上交趾支那原有的兵力,盡夠用了!”
“而所謂的‘足夠的海上力量’——目下,‘北京—東京’艦隊的‘第一批次’,就差不多了!”
“即是,即便法國人將他的‘遠東第一軍’的大部,以及正在海上漂著的‘北京—東京’艦隊的‘第二批次’,都撤回了歐洲,亞洲這邊兒,一時半會兒的,也未必就撐不住了!”
“也即是,‘大勝’、‘全勝’第一個不可或缺之條件,是歐洲‘有事’之時,要叫法國想撤也撤不回去——想打也好,不想打也好,都得將這個仗打到底!”
“打個比方,這場仗,法國人之進止,猶如過一條河;而咱們的戰略目標,是要給他一個‘沒頂之災’——”
“現在,他不過剛剛到了河邊,鞋子還沒有沾濕呢,這個時候,絕不可以將他嚇了回去,一定要等他下了河,一步步往前走,眼看著這個河水,沒踝,沒膝,沒腰——哎,差不多了!這個時候,咱們猛撲上去,同他攪在一起,岸上就有人扯著嗓子喊他回去,那也是回不去的了!”
咦,這個譬喻,很形象、很生動啊!
“我明白了!”曹毓瑛兩眼發亮,“法國人‘占’了沱灢,算是‘沒踝’;法國人‘占’了升龍,算是‘沒膝’;待他深入北圻,就算是‘沒腰’了!”
關卓凡右手兩指並攏,在左掌心中輕輕一擊,“正是!”
頓一頓,“咱們若真要守沱灢,一定守不住嗎?未必!可是,守住了又如何呢?不過是將法國人攔在了岸邊,叫他下不得河而已!法國人不會有任何實質性的損失,不過就是鞋子上沾了點兒泥水,距離‘沒腰’,且遠著呢!這個時候,若普、法開打,巴黎一個電報,彼掉頭而去,吾奈其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