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輪船公司的老板們,尤其反對開鑿蘇伊士運河,他們在好望角航線沿岸已經建立了許多港口設施,一旦蘇伊士運河通航,這些設施將被廢棄,那個損失,不是“肉痛”二字可以形容的。
在國家層麵,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蘇伊士運河不在英國的控製之中。
拿破侖和塔列蘭想的到的,英國人也想的到。
可是,在修建蘇伊士運河一事上,法國人早著先鞭,已經得了“勢”,英國就算改弦更張,也是趕不及的了;而英國也不能在埃及明刀明槍的同法國大打出手——法國在北非和東地中海的勢力,要大過英國。
沒法子,人家有地利。
於是,英國人另辟蹊徑,遊埃及,修建從一條亞曆山大經開羅至蘇伊士的鐵路,以此連通地中海和紅海。
這就是這一次阿禮國和法國陸軍乘用的那兩條鐵路——兩條鐵路首尾相連,是“一條”,亦無不可。
英國人的算盤是:最理想的是,這條鐵路可以取代蘇伊士運河,大夥兒以後都不再提開鑿運河的事兒了;萬一種種努力之後,還是擋不住運河的開鑿,那麼,這條英國人控製的鐵路,可以拿來降低法國人控製的運河的收益,“對衝”法國人控製蘇伊士運河對英國造成的損失和風險。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鐵路修是修起來了,可以,無論如何,取代不了運河。
運量如何,且不去它,單這個麻煩勁兒——到了亞曆山大,從船上下客、卸貨,然後把人、貨折騰上火車,到了蘇伊士,再次下客、卸貨,然後,再次把人、貨折騰上船,較之安坐船上,一口氣兒開了過來,如何好比呢?
法國那邊兒,蓄勢蘇伊士運河數十年,倒叫英國人搶先修了條鐵路出來,頗受刺激,於是,趕緊加快動作。
蘇伊士運河的真正破局,在一個叫做費迪南?萊塞普斯的人身上。
此公生於凡爾賽,其父馬蒂厄?萊塞普斯曾隨拿破侖入侵埃及,法軍撤離後任駐埃及領事,後又支持穆罕默德?阿裏奪權,因而深受這位埃及總督的信任。
費迪南?萊塞普斯子承父業,一八三二年出任駐埃及副領事,一八四五年晉升為領事,由於其父的關係,穆罕默德?阿裏對費迪南?萊塞普斯一向青眼有加;而另一位也將子承父業的官二代——穆罕默德?阿裏之子賽義德,更是在少年時期,就同費迪南?萊塞普斯過從甚密,後者於前者,算是亦師亦友。
這種密切的私人關係,成為蘇伊士運河破局之關鍵。
早在一八三三年,萊塞普斯偶然讀到當年拿破侖、勒佩爾等關於開鑿蘇伊士運河的報告,深為所動,從此,潛心研究蘇伊士運河問題,並同有關方麵,特別是“聖西門會”建立了聯係。
一八五二年,已經退出外交界、成為投機商人的萊塞普斯,擬了個開鑿蘇伊士運河計劃,上呈給穆罕默德?阿裏的繼任者阿拔斯,未被采納——不同於前任的親法,阿拔斯相對親英,亞力山大經開羅至蘇伊士的鐵路,就是經他的批準修建起來的。
萊塞普斯又跑去將計劃上呈給埃及的宗主國土耳其,這更加是與虎謀皮了——埃及一門心思想著獨立,土耳其豈會樂意埃及境內出現如此重要的一條國際水道?萊塞普斯理所當然的碰了釘子。
一八五四年,賽義德“隔代”子承父業,出任埃及總督。
收到消息,萊塞普斯趕緊趕赴埃及,向賽義德拋出運河計劃,並描繪了一幅美好前景:
第一,運河鑿成,將給埃及政府帶來巨大收益!
第二,埃及的國際地位,將一飛衝,所有的西方國家,都要來巴結埃及,則埃及以泰西各國為恃,擺脫土耳其獨立,指日可待!
第三,您個人也將獲得巨大的收益——除了豐厚的分紅,您的英名,將永垂青史!
賽義德熱血彭拜,加上自幼對“老師”的不可移替的信任,於是斷然拍板:
好,開鑿蘇伊士運河!
一八五四年十一月三十日,埃及政府和萊塞普斯簽訂了“關於修建並使用溝通地中海和紅海的蘇伊士運河及其附屬建築物”的租讓合同,決定成立“國際蘇伊士運河公司”,資本為兩億法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