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睿王福晉沒有怎麼停頓,繼續了下去,也算是替丈夫解窘了:
“其實,皇上進宮沒多久,這個‘朝髻’,就傳到宮外頭來了,也不曉得哪個第一個梳起來的,反正,目下,這個‘朝髻’,已經是‘時世妝’了!”
頓了頓,“我覺得,這個‘朝髻’,就是比‘旗頭’好看!別的不,‘大拉翅’又大又笨,脖子扭轉起來,都不大靈光!”
“不好這麼的,”睿王慢吞吞的,“皇上是皇上,宮眷是宮眷,王公眷屬是王公眷屬,不好胡亂比的——”
頓了頓,“別人不,幾位皇太後,梳的還是‘旗頭’嘛!”
“喲!”睿王福晉吐了吐舌頭,“這倒是——我這嘴上,可得有個把門兒的!”
侍女們都退了出去,睿王在榻沿兒上坐了下來,摩挲著自己的腦門兒,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睿王福晉起身,從妝台前走過來,將靠背替睿王靠踏實了,然後,自個兒在炕幾對過坐了下來。
“王爺,”她覷著丈夫的神色,“怎麼我瞅著……你好像有心事似的?”
“哦?”睿王摸了摸自己的臉,“是麼?”
“王爺,”睿王福晉微嗔道,“我‘頭發長’不錯,可是,你別總把我當成‘見識短’!我也不敢自己‘見識長’,可是,老夫老妻了,你沒有心事我還看不出來?——真看不出來的話,就不配做你的福晉了!”
睿王老懷甚慰,伸過手去,輕輕的拍了拍妻子的手,微笑著道:“哪裏敢你‘見識短’?——你是我的賢內助!”
“賢內助”三字,不是虛的,這倒不是睿王福晉把家管的多好——當然,管的也不錯——而是睿王某些埋藏心底的隱憂,在外頭,幾乎誰也不能,還就是回到家裏,對著這個嬌妻,能夠吐露一二,有時候,睿王福晉也能夠給丈夫一些比較中肯的建議。
“至於‘老夫老妻’——”睿王拿另一隻手摸著花白胡子,“嗬嗬!‘老夫’則有,‘老妻’則無——你還年輕著呐!”
睿王福晉拿手在睿王手背上輕輕一打,嗔道,“王爺,你這話的不著調!很該給你一記‘榧子’吃的!——就是‘老夫老妻’!就是‘老夫老妻’!”
“好,好!老夫老妻,老夫老妻,哈哈!”
睿王福晉不想在“老夫老妻”的題目上糾纏下去了,道:“是不是公事上有什麼不順手啊?”
“那倒不是。”
“我想也不應該——這些日子,沒聽宗室裏頭有誰犯了事兒;宗室銀行那頭兒,你是坐纛兒的,瑣碎細務,也不該來煩你。”
頓了頓,“那——是不是方才九叔……了什麼不中聽的話?”
睿王目光微微一跳,想:“你怎麼知道?”沒出口,過了片刻,歎了口氣,“唉!”
睿王福晉微微冷笑,“那就是了!”
頓一頓,“方才,九嬸在我這兒,話裏話外的,也有那麼點兒意思呢!”
“什麼意思啊?”
“你‘手裏捏著大幾百萬兩的銀子’、‘真正不得了’什麼的——明麵兒上是羨慕,其實,不就是嫉妒嘛!”
“手裏捏著大幾百萬兩的銀子”——這個口吻,同孚王還真是如出一轍呢!
“你坐宗室銀行總裁這個位子,”睿王福晉微微的撇著嘴角,“整個宗室,不曉得有多少人害紅眼病呢!”
孚王也害紅眼病?
或者,僅僅是害紅眼病?
“我看,”睿王福晉繼續道,“閑言碎語的,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別的人,統統都不必理會——隻跟定關三叔一個人就好了!別的人,叫他們眼紅去!”
“可是——”
睿王躊躇了一會兒,還是把話了出來,“你關三叔的一些做法,我怎麼……愈來愈看不懂了?”
睿王福晉不由愕然,過了一會兒,回過味兒來了,神情立即變得嚴重了,“關三叔對你——”
睿王連忙擺了擺手,道:“你誤會了!逸軒對我,沒有什麼!原來什麼樣子,現在還是什麼樣子——沒有任何變化!”
睿王福晉大鬆了口氣,不由自主,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王爺,你把話清楚啊!——別胡亂的嚇我啊!”
頓了頓,“哎,我想關三叔也不能對你——既如此,你還有什麼好煩惱的?他做什麼你‘看不懂’啦?和你有關係嗎?”
睿王沒有馬上回答,過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的道:“不好有關係,也不好沒有關係。”
“嗐!”睿王福晉蹙眉,“王爺,你能不能不這麼吞吞吐吐?到底什麼事兒?能不能把話明白了?”
“譬如,”睿王也皺起了眉頭,“我就想不明白,逸軒那麼大動靜的祭那個嶽飛,所為何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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