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有一洞門,高五米、寬三米,供人員、彈藥進出。
土壁用黃泥、沙礫、石灰三合土夯築而成,再拌以糯米漿,極為堅固之餘,還頗有“柔克剛”之功效——經實驗,炮彈擊中這種土壁,相當一部分動能會被消解,土壁不容易四分五裂,而土壁之厚,超過兩米,則就算被最大口徑的艦炮命中,也未必就能一擊而毀。
炮門、洞門內側,皆以水泥加固,如此“軟硬搭配”,土壁更加堅實。
土壁自然影響射界,不過,本也不需要多寬闊的射界——航道是固定的,敵艦欲破口而入,沒有第二條路可走,隻要相關的航道在射界之中就好了。
至於“上不覆頂”——這個時代又沒有東風快遞什麼的,被“吊頂”的概率,那是極低、極低的啦。
駐守炮台的,是軒軍的“海岸炮兵”。
這是一支成軍未久的部隊,有一部分海軍的底子,不過,更多的是炮兵師的底子,屬於“以陸為主、海陸混編”,然而,在編製上,卻是劃歸海軍的。
中國海岸線漫長,不能不處處設防,鎮海口這一類海岸炮台的建設,重要性不亞於艦隊和海軍基地,隻是沒有艦隊和海軍基地那麼引人矚目罷了。
中國是傳統陸權國家,負責海岸炮台守衛之責的,一向是陸軍,這帶來了兩個很大的問題:第一,守軍多不了解自己的敵人的戰略、戰術;第二,守軍和己方的海軍,無法有效配合。
這曾經導致了非常嚴重的後果。
原時空,駐守威海衛和周邊炮台的守軍,為來自山東的鞏軍和綏軍,由李鴻章幕僚出身的戴宗騫管帶,他和海軍提督丁汝昌之間,是不相統屬的。
甲午戰爭爆發後,北洋艦隊海戰失利,避入威海衛基地,隨後,日軍在威海衛東南的榮成灣登陸。
炮台守軍的責任,是保護炮台和基地的安全,並沒有大規模野戰的能力,戴宗騫卻不顧丁汝昌的反對,執意出兵,截擊登陸的日軍,接果飛蛾撲火,除了消耗掉寶貴的有限的兵力之外,對登陸的日軍,未產生任何的遲滯作用。
更嚴重的是,日軍猛攻龍廟嘴炮台,眼見炮台失陷在即,丁汝昌要求炸毀炮台,以免日軍占領炮台之後,調轉炮口,轟擊港灣的北洋水師,可是,戴宗騫堅決不同意。
沒過多久,龍廟嘴炮台守軍全部戰死,炮台落入日軍之手,果如丁汝昌所料,日軍一進占炮台,立即調轉炮口,猛轟港內的北洋水師軍艦。
這是北洋水師全軍覆沒的最直接的原因。
戴宗騫悲憤自盡,可是,已經於事無補了。
曆史的教訓,不能不記取啊!
丁汝昌、戴宗騫同屬淮係,海陸之間,猶抵牾至此,如果派係不同,還不定鬧成什麼樣子呢!
所以,關卓凡決定,海岸防務,統一劃歸海軍。
於是,原時空遲至一九四九年後才建製的“海岸炮兵”,本時空,提前了八十多年成軍了。
這支新生的部隊,規模還不算太大,暫時隻負責“重點防禦”——即鎮海口這一類最重要的口岸的海防。
對了,本書前文提到的基隆炮台的守禦,也是由這支部隊負責的。
輔政王看過了招寶山的威遠、安遠兩炮台,又登上金雞山,看了靖遠、平遠兩炮台,從金雞山上下來的時候,已是掌燈時分了。
港口和戚家山,就留待明上午了。
今晚上,輔政王就宿在“冠軍號”上。
此舉有兩層含義:第一,曰“不打擾地方”;第二,也是更重要的,“此係戰爭期間,一切皆按戰備要求行事”。
正準備回碼頭,輔政王突然問了一句:“這個戚家山,同戚武毅有沒有什麼關係?”
戚武毅,即戚繼光,諡“武毅”。
劉郇膏微微一怔——他也不曉得。
於是轉頭,目示鎮海縣知縣。
鎮海知縣趕忙踏上一步,道:“王爺真正淵博!——有關係的!此山原名‘七家山’,前明倭患肆虐之時,戚武毅曾在此駐紮,後來,‘七家山’就易名‘戚家山’了!”
“山上的那些燈火,”關卓凡指點著,“是兵營的燈火吧?”
“回王爺的話——是的!”
關卓凡靜靜的遙望著星星點點的燈火,過了片刻,道:“先賢遺澤,長在民心!希望我們這些做後輩的,奮發圖強,不辱先賢之功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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