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八章 虎!虎!虎!(2 / 2)

頓了一頓,“我真不是汙人清白,還另有證據——河南、山東,本來在李闖治下,李闖一敗,豫、魯二省,紛紛驅逐李闖設置的官吏,改易大明旗號,彼時,本朝勢力,尚不及於豫、魯,而中原士民,皆翹首南望,真正是‘椎牛灑酒,以待王師之至’!”

再頓一頓,“這種情形下,南明若發兵過河,著意經理,自然一呼百應,豫、魯二省,還是大明的疆土——”

到這兒,搖了搖頭,“可是,南明對豫、魯二省的態度,異常曖昧,由始至終,不肯派兵入駐,隻派出一、兩個使者,虛應故事;明旨敕委的巡撫等方麵大員,也從沒有到任過——竹兄,你,何以至此?”

“那是……害怕得罪於本朝。”

“不錯!”關卓凡道,“若不是一早就打定了棄河南、山東於本朝的主意,又何必害怕得罪於本朝?”

趙景賢麵色凝重,緩緩點頭。

“東晉還想著‘中流擊楫’;”關卓凡道,“南宋呢,高宗雖然可惡,可是,金人的手裏,若不是捏著徽、欽二宗,時不時去搖一搖、晃一晃他的寶座,趙構也未必就不繼續北伐!唯有南明,打一開始就打定主意‘偏安’了!”

頓了頓,“既然君父之哀哀呼告,都可以充耳不聞;‘故土’什麼的,又何關我一個銅板的事情?”

直接批評宋高宗“可惡”,乃至直呼其名,還是比較少見的,不過,輔政王今的驚人之語太多了,趙景賢也詫異不過來那麼多了。

“確實——”趙景賢點頭,“南明不及東晉、南宋多矣!

“陳汝谘吊史可法,”關卓凡冷笑著道,“什麼‘佩鄂國至言,不愛錢,不惜命;與文山並烈,曰取義,曰成仁’;揚州史祠那兒,還有人題了一副楹聯,什麼‘生來自有文信國;死而後己武鄉侯’——”

微微一頓,“太可笑了!史可法拿什麼去比嶽武穆、文文山、諸葛武侯?——這三位地下有知,聽了這幾話,棺材板大約都要壓不住了!”

嶽飛封鄂王,因此稱“鄂國”;文祥號文山,封信國公;諸葛亮封武鄉侯。

陳汝谘,名宏謀,如谘是其字,雍正朝時,做到大學士兼工部尚書。

“王爺,”趙景賢的嘴角,不由露出一絲笑意,“你這個‘棺材板大約都要壓不住了’的譬喻,倒真是有趣!”

關卓凡微微一笑,隨即皺起了眉頭,“將史可法和文文山扯到一起,尤其——算了,我還是留點兒口德吧!”

趙景賢曉得關卓凡要什麼,也不由略尷尬的笑了一笑。

有一個傳,史母夢見文祥來到她的屋內,之後便受孕懷胎,生下了史可法,曰“夢文信國而生”,那副楹聯的“生來自有文信國”,便是“典出於此”。

“‘夢信國而生’,”趙景賢道,“自然是後人的附會,隻不過——”

著,微微的搖了搖頭。

關卓凡一聲冷笑,“若是後人的附會,那也罷了——隻恐怕,這個‘附會’,不是出自‘後人’,而是出自‘時人’!”

關卓凡的話,還算委婉,不過,個中含義,趙景賢是明白的——不定,這個“時人”,就是史可法自己呢!

隻是,這個揣測,實在太過“誅心”了,如果透了,就是輔政王的,不留“口德”了。

這一回,趙景賢隻好沉默了。

“南明那班人,”關卓凡繼續道,“骨子裏,兩點——一是私心自用,一是怯懦畏葸,這兩點混在一起,就決不可能有什麼‘恢複之誌’——事實上,他們也根本不認為自己有‘恢複’的能力!本朝的兵鋒,他們躲還躲不來,叫他們主動湊了上去?嘿嘿,未免太過強人所難了!”

微微一頓,“另外,既有了這兩點,就一定是鼠目寸光的——看不出來時移勢易,昔日之敵,已經變成了今日之友!——李闖既已敗亡,他的餘部,難以自立,隻能在明、清之間擇主而事,這種情形之下,李過、高一功,怎麼還會再去‘吃大戶’呢?更加不會再拿他們這班大人先生拆骨剝皮了!”

趙景賢一凜,道:“我想起了王爺祭閻麗亨的雄文——‘其掌國柄者,無論賢愚,皆固步自封,以鄰為壑,視友如仇’——”

“雄文不敢當,”關卓凡道,“不過,拿‘以鄰為壑,視友如仇’這八個字,放在彼時南明掌國柄者身上,總是不錯的!”

頓了一頓,“南明之所以敗亡,不論有多少條緣由,擺在第一位的,還是兩個字,‘內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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