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二章 將計就計,請君入甕(1 / 2)

博羅內一離開外務部,錢鼎銘即套車進宮,當麵向關卓凡彙報博羅內“下旗不歸國”的請求。

關卓凡頗為意外,沉吟了一會兒,道:“定舫,以你之見,博某賴著不走,隻是為了‘保教’嗎?”

錢鼎銘微感詫異:還能為了什麼呢?

“回王爺,”他想了想,“博某是否另有所圖,我不好揣測,不過,‘保教’一,似乎不假。”

頓了頓,“咱們和法國的這場仗,要打多久,誰也不好,博羅內自己,大約也沒有什麼譜兒,如果遷延日久,教務始終無人打理,不定就會出簍子——王爺曉得的,民、教之間,素有齟齬,若不及時疏導,隙積成大忿,釀成‘教案’,也不稀奇。”

關卓凡微微冷笑,“如果沒有一個專門的國家來‘保教’,又或者,‘保教’的換過另外一個國家,隙‘未必’便積成‘大忿’,‘教案’什麼的,隻怕反倒會少很多——”

頓了頓,“還不是民、教一有齟齬,法國人便不問是非,隻管‘護教’,於是,‘在教’的自以為有人撐腰,便愈發強橫,不肯讓步,以致矛盾便愈演愈烈?”

這個問題,錢鼎銘和關卓凡的看法,倒不盡相同,不過,他自然不必和輔政王就此爭執,於是笑了笑,點了點頭,“也是。”

頓了頓,繼續道,“我覺得,王爺有句話的很妙——‘保教’的換過另外一個國家——我想,不定,法國人怕的就是這個!離開中國,時間長了,不定,就有另外一個國家,趁虛而入,將他的‘保教’的生意,搶了過去?”

“這倒不至於,”關卓凡微微搖頭,“‘保教’是法國人的獨家生意,沒有人搶的走的。”

“哦?這……請王爺明示。”

“你想啊,”關卓凡道,“泰西諸強,第一流的角色,不過就那麼幾家,法蘭西之外,英吉利、俄羅斯、普魯士……屈指可數,本來呢,還有一個奧地利,但同普魯士打過一仗,原形畢露,現在是泥菩薩過江,就不必提了。”

頓了頓,“其中,英國人崇信的,是英國國教;俄國人崇信的,是東正教;普魯士人崇信的,略雜一些,通扯起來,以路德宗為第一大宗——這幾家和主教,都是同教不同宗,彼此不相屬,不對付的時候,羅馬教廷目之為‘異端’,也不定,無論如何,教廷不能請他們來‘保教’啊!”

頓了頓,“其中,普魯士這一家,咱們是看得起,可是,在人家教皇的眼中,隻怕還算不得第一流的角色呢!”

錢鼎銘仔細想了一想,輕輕的“啊”了一聲,“王爺睿見!——就是,如果這個‘差使’,不交給法國人,教皇也找不到別人替他‘保教’了!”

“是啊!”關卓凡道,“譬如西班牙、葡萄牙,雖然是正正經經的主教國家,對羅馬教廷,也算一心一意,可是,這些二、三流的角色,自己都‘保’不明白,哪裏能指望他們跑到萬裏之外,‘保’他們的教皇呢?”

“是!”錢鼎銘笑道,“西班牙在中國,連一個公使館都沒有,‘保教’什麼的,自然更是無從談起了!”

頓了頓,“這麼,博羅內還真是另有所圖了!——能是什麼呢?”

“我也不曉得,”關卓凡的眼睛中,閃著微寒的光,“不過,我想,總該同咱們和法國人的這場仗有些關係吧!”

錢鼎銘悚然動容,“不錯!既如此,斷不能叫他的圖謀得逞!那,王爺,我去回他,請他‘下期歸國’?”

“不!”關卓凡微微一笑,“剛好相反——不請他留了下來,他所圖者何,咱們如何能知究竟?不知究竟,又何談‘得逞’不‘得逞’?”

頓了頓,“你去跟他,他的請求,我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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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皇帝移蹕頤和園。

本來,若是普通人家,妻子懷了孕,從城裏搬到城外,做丈夫的,無論如何,都要一路相送,然而,這一回,兼丈夫和臣子雙重身份的關卓凡,卻不能扈從——沒有法子,實在是沒有時間。

一俟宣戰,朝野上下,京師內外,整個國家的情勢,都倏然緊張起來,備戰的步伐,倏然加快。

皇帝移蹕頤和園的第二,關卓凡就要出京,“浮海南下,檢查戰備”,先到津,會議諸將,然後北上旅順,再掉頭南下,威海衛、上海、杭州、南京、福州、廣州……一口氣不停歇的走下去,照行程表看,幾乎到了席不暇暖、馬不解鞍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