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本沙明道,“如是,吳鯤就很難下定介入法、中、越亂局的決心,雖然有‘次要戰略目標’的威脅,但是,權衡利弊之後,他還是更可能想法子明哲保身、夾縫裏求生存,而不會主動出擊,自己替自己找麻煩——來自中國國防軍的麻煩,同來自越南軍隊的麻煩,可不是一碼事兒!”
“我們自然會盡力推動政府盡早對中國宣戰,”拉格朗迪埃爾道,“可是,這到底不是我們可以了算的——”
沉吟片刻,“這樣吧,咱們大方些!先把武器送給他——反正擱著也是擱著;錢呢,就遲一點兒再了——”
到這兒,打住,躊躇片刻,下定了決心,“算了,大方就大方到底——錢也一並給他!不過,得跟他好了,騷擾、破壞中國軍隊後勤補給線的計劃,得先做好了,包括先期的偵查什麼的,總之,一切都要準備的妥妥當當,待巴黎宣戰的電報一到,他便立即出兵——如何?”
本沙明和阮景祥倒沒想到,總督閣下居然如此有魄力,對視一眼,齊聲道:“總督閣下睿見!吳鯤一定會努力報效的!”
“咱們還可以加點兒碼,”拉格朗迪埃爾狡黠的一笑,“譬如,許諾吳鯤——當然是口頭的,事成之後,劃出越北幾省給他——他可以將他的‘延陵國’恢複起來嘛!”
本沙明和阮景祥都曉得,總督閣下的這個“許諾”,純屬“口惠”,真的“事成”了——即徹底的打敗了中國人,將整個越南收入囊中,到那個時候,哪裏還有什麼“延陵國”存在的空間?
今日之友,明日之敵。
不過,這一層,心裏有數就好,不必破。
“北圻那邊兒,”穆勒道,“就這麼安排吧!順化那邊兒呢?”
頓了頓,“咱們是否重施一八五四年和一八六六年的故智?不然,如何才能夠達致在越南內部製造大規模動亂的目標?”
一八五四年,法國人勾結安豐郡王阮福洪保,意圖發動政變,扶其上位,取嗣德王而代之,事泄,阮福洪保被賜死,子孫全部改為丁姓。
一八六六年,嗣德王役使軍士,為他在順化建造陵寢,工程浩大,工期緊張,士卒極度勞累,怨聲載道,法國人故技重施,遊一班將領和朝臣,擁立故安豐郡王之子丁導為主,煽動士卒造反,叛軍攻入皇城,欲弑嗣德王,掌衛胡威及時關上宮門,叛軍不得其門而入,終被擊潰。
事後,丁導一家,全被絞死。
本沙明和阮景祥皆沉吟不語。
拉格朗迪埃爾:“阮先生,你的看法?”
“回總督閣下,”阮景祥道,“政變成功,需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如果條件不成熟,貿然行動,很難取得成功——”
頓了頓,“別的不,單‘人和’——丁導好找,可是,倉促之間,段友征、尊室菊,不好找。”
“丁導之亂”,叛軍以段友征為總指揮,尊室菊則接應叛軍於皇城之內,不然,城外的叛軍也不能輕易攻入城內。
阮景祥如是,就是不讚成“重施一八五四年和一八六六年的故智”了。
“不過——”
打住。
“有什麼話,盡請直言。”
“嗣德王既無子嗣,也沒有指定接班人,”阮景祥緩緩道,“如果他突然暴崩,越南內部同樣會陷入巨大的混亂。”
拉格朗迪埃爾和穆勒都很意外,穆勒更是眉毛一挑,“刺殺嗣德王?你原先不是這個法呀!”
“是的,將軍閣下,”阮景祥道,“不過,我原先的意思是,我的那位線人,其本人不能承擔刺殺嗣德王的任務——無論如何威逼利誘,他都不可能答應,逼急了,他可能逃亡,可能出首,甚至,可能自殺——”
頓了頓,“不過,如果僅僅是將刺客帶進紫禁城,並安排刺客混到嗣德王的身邊,我想,那就是另外一碼事兒了。”
“哦……”
“當然,”阮景祥道,“我們不能告訴他刺客的真實身份和真實目的。”
頓一頓,“他很聰明,有猜到刺客真實身份和真實目的的可能,不過,隻要不是由他本人去做‘弑君’的事情,他就會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拉格朗迪埃爾和穆勒對視一眼,皆深深點頭,拉格朗迪埃爾微微獰笑著,“那好,阮先生、本參辦,就讓我們按照這個思路,開始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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