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卓凡身子一顫,幾乎就以為自己聽錯了,一時之間,口幹舌燥,心也“怦怦”的跳了起來。
他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正待話,慈安已經搶在裏頭了,“皇帝有喜了?——確實嗎?”
聲音裏透著莫名的驚喜,甚至都有點兒發顫了。
“回太後,”黃玉敬滿臉堆笑,“確實!確確實實!太醫院院使王守正、左院判魏吉恩、右院判韓一翰,幾個頂尖兒的太醫都請過脈了,大夥兒的看法一模一樣——皇上的脈象,是不折不扣的喜脈,再不能弄錯的!”
微微一頓,還是正對著慈安,不過,目光卻飄向關卓凡,“這兩,皇上的禦體,不是有點兒不大舒服嗎?——嗐,那是害喜呢!”
“關卓凡!”慈安轉向關卓凡,滿臉笑意,春光燦爛,“你聽到了沒有?皇帝有喜了!——你還真是好本事!”
這句“你還真是好本事”,純屬調侃,可是,呃——
第一,母後皇太後從來不開這樣子的玩笑;第二,這是什麼場合?就開這樣的玩笑,也不能在這樣子的場合開啊!
可見,母後皇太後實在是高興壞了!已經“口不擇言”了!
不過,現場與此事直接相關之人等,個個都在經受著巨大的情感的衝擊,也沒有人覺得慈安的玩笑有多麼出格。
關卓凡更是咧嘴傻笑,不曉得該怎麼應答慈安的“誇獎”?
“關卓凡!”
這一次話的,是聖母皇太後。
關卓凡回過神兒來,“臣在!”
“我想,”慈禧認認真真的道,“你得盡快將楠本稻叫進京裏來了。”
關卓凡一怔,還沒來得及答話,慈安已經一迭聲的道,“對,對,對!妹妹想的真是周到!是得趕緊把楠本稻叫過來!關卓凡,你今兒晚上就打電報,叫楠本稻趕緊進京!最好明兒就動身!愈快愈好!”
關卓凡躊躇了一下,“上海那邊兒,楠本稻正在忙婦科醫院的事兒……”
話沒完,就叫慈安打斷了,“嗐!你分不清孰輕孰重嗎?皇嗣關係社稷,那個……九鼎之重!區區一個婦科醫院,怎麼能夠相提並論?”
微微一頓,“啊,我這麼也不大妥當,我不是楠本稻目下做的事兒不重要,而是……凡事總有個輕急緩重嘛!”
“是啊!”慈禧接口,“再者了,咱們也不能虧待楠本稻的——這樣吧,我們姐兒倆做主,隻要皇子平平安安的生下來,第一,她的四品‘恭人’,升三品‘令人’;第二,婦科醫院那一塊兒,除了上海的,我們姐兒倆拿自己的梯己,替她在北京這兒辦多一間‘分院’,如何?”
關卓凡還沒來得及答話,慈安又搶在裏頭了,“對,對!北京這兒辦婦科醫院,你不是怕有些冬烘腦袋反對嗎?這個事兒,也包在我們姐兒倆身上!但凡有三道四的,你叫他來找我們姐兒倆,我們姐兒倆替你給他啐回去——哪怕是親王呢!”
話到這個份兒上,關卓凡隻好道:“是,臣謹遵懿旨。”
微微一頓,“臣代楠本稻謝過兩位皇太後的恩典。”
“這是應該的,”慈禧道,“叫人幹活兒,不得對人好點兒?”
頓了頓,“哦,對了,楠本稻有個女兒,叫做高子的,是吧?”
關卓凡微微一怔,“是。”
“楠本稻這一回進京,”慈禧道,“少也得呆上一年,叫人家母女分隔整整一年,也不大好,這樣吧,你叫楠本稻把高子也帶上,到了北京,不必她自個兒操心高子的衣食住行——也不必你輔政王操心,就把高子放在我們姐兒倆這兒好了,我們姐兒倆替她照應著,叫她一切都放心好了!”
關卓凡又是一怔:這是什麼路數?
慈安附和,“就是!——就這麼定了吧!你呢,也放心!高子在我們姐兒倆這兒呆著,虧不著她!隻有她的好處!”
這倒是。
楠本稻雖然已經有了“恭人”的身份,但到底是平頭百姓出身,楠本高子若做了兩宮皇太後的近侍,立即身價百倍,出了頤和園,便可以和宗室貴女相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