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簡直就不止於“挑釁”和“侮辱”,而是“調笑”了!
真正是……嬸可忍,叔不可忍!
可是,眼下,忍得了也好,忍不了也好,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搞清楚狀況!
暴跳如雷一輪之後,博羅內的憤懣,總算略略發泄了一些,深深透一口大氣,道:“發電報!兩份!一份給西貢,問問他們到底怎麼回事兒?!一份給巴黎——把這個‘抗議照會’轉給外交部!兩樣都不能耽擱,趕緊的!”
克萊芒應了一聲,然後遲疑了一下,道:“我懷疑,目下,西貢那邊兒,不定還不如咱們呢——交趾支那總督府不定還沒有收到任何關於升龍戰況的信息呢!”
微微一頓,“還有,北京的關於升龍戰況的種種傳言,要不要梳理一下,一並報告巴黎?畢竟,中國政府的‘邸報’,最快也得一、兩之後才能看的到。”
博羅內心煩意亂,踱了幾步,站住了,“給西貢的電報照發,附上那份‘抗議照會’——不過,唉!你的對,目下,拉格朗迪埃爾、穆勒他們,對升龍的戰況,很可能還一無所知呢!”
頓了頓,“中國的電報線路,好像已經修到了南寧府——升龍到南寧,比到西貢要近得多!就是走海路,升龍到香港,也比到西貢要近不少!”
“是!”克萊芒道,“還有,果真如中國人吹噓的那樣……‘無一人片板逸出’,西貢方麵,還不曉得怎樣才能收到升龍戰況的消息?可別像咱們這樣——”
到這兒,打住了。
博羅內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應該不至於——交趾支那總督府在順化、在北圻,都有自己的線人,就算巴斯蒂安、丹尼斯他們全軍覆沒了,也會另有人把消息傳回西貢的——隻是,無論如何,快不過中國人了!”
“中國人居然已經把電報修到了南寧!”克萊芒皺著眉頭,“不知不覺的,中國人居然已經修了這麼多的電報線路!——哎,以前怎麼不覺得啊?”
博羅內怔了一怔,不由就茫然若失了。
是啊,不知不覺的,中國人已經修了這麼多的電報線路——以前怎麼不覺得呢?
事實上,何止於南寧?廣西境內的電報線路,已經修到了中越邊境的鎮南關和海邊兒的防城啦!
這倆後知後覺的法國佬!
過了片刻,博羅內煩躁的搖了搖頭,好像要把什麼東西從腦子裏甩出去,“西貢那邊兒就這樣,至於巴黎那邊兒——”
語氣猶豫了,“傳言畢竟隻是傳言——”
“傳言也有傳言的價值!”克萊芒打斷了上司的話,“譬如,前些日子,莊湯尼的那個叫桂俊的——”
這個事兒不提還好,一提起來,博羅內這個懊惱啊!
簡直想找一塊豆腐,一頭撞上去了!
當時,他和克萊芒兩人,經過一大輪的分析,已經認可了桂俊的“告解”的真實性:關逸軒確實準備“發瘋”——發動對法國的戰爭!可是,在要不要向巴黎彙報這個問題上,討論來,討論去,結果卻是——
等一等再。
原因呢:桂俊背後的那位“尊貴的人士”,麵目模糊,也沒有提供任何調兵遣將的細節,巴黎方麵不可能僅僅因為一個普通奉教旗人的幾句話,就接受“中國政府即將對法蘭西發動大規模的戰爭”的法,並做出相關因應。
因此,博羅內想,“還是先看一看”——看看對方接下來會提供什麼更有價值的情報?反正,想來對方多少都會把事情的更加嚴重些,以便引起法國方麵的足夠的重視,對方的時間線——“今年之內”,應該理解為“最快今年之內”——一切盡來得及。
這個意見,克萊芒也同意了。
誰成想,中國人這麼快就動手了?!
呃,不對!先動手的,是拉格朗迪埃爾、穆勒那班混蛋!
可是,中國人明顯是蓄謀已久啊!
不然,別的不,單一點——中國軍隊怎麼會莫名其妙的跑到升龍去?
唉!如果自己第一時間將桂俊的“告解”報告了巴黎,就算是“上頭”不以為意,不采取任何實質性的措施——其實,不當回事兒更好!如是,現在,不就可以證明自己遠見卓識,非庸人可及了嗎?
自己不就可以慷慨激昂,痛詆巴黎老爺們的顢頇了嗎?
現在,事實是,雞飛蛋打一場空!
還不能跟人,我之前已經獲得了相關的情報——嗯?你既已經得到了相關的情報,為什麼不向上級報告?輕忽至此,要負什麼責任?哼!
這個鬱悶啊!
“好吧,”博羅內終於點了點頭,“就照你的辦,‘邸報’出來了,再補發一份電報。”
“是!”
“還有,”博羅內微微咬著牙,“給莊湯尼送個信兒,請他今晚上過公使館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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