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是“殺人犯”!
中國人這麼做的目的,自然是為了在接下來的外交和國際輿論上占據主動權。
巴斯蒂安雖不曉得中國的輔政王正在下一盤什麼樣的大棋,可是,看的出來,這一仗,中國人既然如此處心積慮,所謀者,必不止於“保護升龍及北圻地方”,自己如果承認了“首啟戰釁”,必然會對己方——包括印度支那政府、也包括巴黎政府——造成相當程度的被動——
可是,唉,這些,到底不關我的事情!
我隻是一個軍人,隻負責執行命令;“降龍行動”的目的,本就是攻占升龍、經略北圻,所謂“首啟戰釁”,本就在“降龍行動”計劃之內,因此,我承認“首啟戰釁”,隻是承認一個基本的事實,不可以我“屈誌於敵”什麼的。
我既為軍人,責任便隻在軍事,餘者,便不關我的事兒了——不應該要我承擔決策者和外交官的責任啊!
至於軍事,打了敗仗,責任是有的,不過,到底也有限——哪個曉得,中國人在升龍布下了這麼大的一個陷阱?
換一個人來指揮“升龍行動”,就能打贏了?
不可能的事情嘛!
此役,就軍事指揮而言,我並沒有什麼明顯的失當,要有問題,那是“升龍行動”本身有問題,如果一定要追責,首先應該追究製定“升龍行動”計劃的那兩位——印度支那總督和西貢海軍司令——的責任!
想到這裏,巴斯蒂安的心,大致定了下來,斟酌著道:“這‘第一炮’,確由我部所發,這個,我不能否認;至於‘第一槍’,呃,若確如提督閣下所言,我……呃,我部亦不會推卸相關責任的。”
丁汝昌眼中波光一閃,隨即“嗬嗬”笑道,“好!這才對了嘛!”
頓了頓,“既如此,貴軍所有投降人員,無論軍官、士兵,都會得到人道主義的對待;至於兩位,更會得到有尊嚴的、符合身份的待遇——嗯,就請兩位在升龍這兒,且住上一段日子吧!”
巴斯蒂安大舒了一口氣,看向丹尼斯,一直沒有話的丹尼斯木無表情,隻是微微的點了點頭。
巴斯蒂安再次暗暗的舒了口氣。
不比巴斯蒂安負責整個“升龍行動”,丹尼斯隻是艦隊的指揮官,並不對射殺平民負直接責任,中國人“戰俘”或“罪犯”的威脅,對他未必能產生足夠的效力,巴斯蒂安本來擔心,丹尼斯未必會和自己保持一致,承認“第一炮”、“第一槍”為己方之責任。
如是,巴斯蒂安就會陷入一個異常尷尬的境地了。
丹尼斯畢竟為“降龍行動”軍銜第二高者,如果巴、丹二人各執一詞,巴斯蒂安雖為“降龍行動”最高指揮官,關於“第一炮”、“第一槍”責任認定的效力,也必大打折扣,到時候,中國人是否還肯給他們兩個“有尊嚴的、符合身份的待遇”,就難的很了。
“請問提督閣下,”巴斯蒂安道,“‘一段日子’——呃,是多長呢?”
丁汝昌一笑,“這我可就不好了——這得看中、法兩國外交官們的工作效率了!”
頓了頓,“越北風光如畫,我是流連忘返,兩位又何必歸心似箭?”
巴斯蒂安和丹尼斯都不由苦笑。
“對了,”巴斯蒂安道,“‘瑪麗公主號’是商船,提督閣下,你看……”
“雖是商船,”丁汝昌道,“但既為政府征用,參加了軍事行動,就不能以普通商船目之,該如何處置,我亦不得自專,且看兩國相關人員如何交涉吧!”
巴斯蒂安、丹尼斯曉得丁提督的言下之意:你們二位,目下的身份,是“戰俘”,不是“相關人員”,“瑪麗公主號”何去何從,就不要操心了吧!
那我們現在能操心啥涅?
巴斯蒂安隻好換了話題,“有一件事情,甚為不解,不曉得提督閣下是否可以為我等解惑?”
“請。”
“我部離開沱灢的時候,貴軍的‘伏波’、‘福星’二艦,還在港口裏頭,呃,怎麼會?……還有,另外兩條鐵甲艇,原先……應該是泊在順化的吧?”
丁汝昌狡黠的一笑,“‘伏波’、‘福星’、‘海晏’、‘河清’四艦,何以此時現身此地,總會叫兩位曉得來龍去脈的——不過,現在不談這個!現在我們要談的,是貴部官兵入住‘戰俘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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