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芒明白了,“公使閣下,你是——散布謠言,挑撥離間?”
“不錯!”博羅內道,“桂俊和莊湯尼提醒我們了,外交不止於外交,我們還要想法子,介入中國的內政,影響中國的輿論!——打擊我們的敵人,支持我們的朋友,進而為法蘭西在中國謀取最大化的利益!”
署理公使的這番話,倒是很有點兒水平的樣子。
“公使閣下高屋建瓴!”克萊芒讚道,“‘外交不止於外交……介入中國的內政,影響中國的輿論’——這應該成為我們今後工作的重要的指導方針!”
博羅內大為得意,“花花轎子人抬人”,道:“這個嘛,其實,我也是受到了你的話的啟發呀。”
克萊芒又一愣:什麼叫“受到了我的話的啟發”?關逸軒做皇帝雲雲,我的話不是順著你的話的嗎?
好吧,你的也好,我的也罷,先放一放吧。
“不過,”克萊芒笑著道,“我們大約沒有造關逸軒企圖篡位的謠的機會了——中國怎麼可能是法蘭西帝國的對手呢?”
博羅內暗暗的罵了一句:榆木疙瘩腦袋!哪個必須等中國打贏了法國才能夠造這樣的謠?
還有,什麼造謠不造謠的——難聽!
微微一笑,“事實上,我們現在就可以開始準備這樣的輿論戰了;戰爭結束之後,依舊可以延續這樣的輿論戰——替那個關逸軒……‘雪上加霜’嘛!”
所謂“雪上加霜”,是認定了法中之戰,法勝中敗。
“對,對!”克萊芒連忙附和。
頓了頓,“我能夠理解關逸軒何以要挑戰法蘭西帝國,可是,還是不能夠理解他——哎,他難道不曉得,這是一場必輸的戰爭嗎?關逸軒看起來,還是挺聰明的——並不是一個笨人嘛!”
博羅內冷笑道,“也不見得真有多麼聰明!”
頓了頓,“關逸軒似乎從未打過敗仗,既如此,自然是打過一仗,就自我膨脹一輪,終於,膨脹到不曉得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最關鍵的是,他既沒有直接領教過法蘭西帝國軍人的厲害,又自以為了解西方軍隊的底細,甚至,還打敗過‘西方的軍隊’——他不是參加過美國人的內戰嗎?最後,還站在了勝利者的那一方!”
到這兒,博羅內從鼻孔中噴出冷氣來,“可是,美國的內戰,根本算不得什麼現代化的戰爭!到底,不過是兩支民兵相互衝突罷了!尤其是南方的那班土佬,一群烏合之眾,也能夠算是‘軍隊’?”
“就是北邊兒的聯邦軍隊——算是稍稍正規點兒了,也不過是法蘭西帝國的學生——還是沒有畢業的那種!”
博羅內此,倒不全是吹牛——美國軍隊的建設,確實基本上是師法法國軍隊的。
“和這種低水平的軍隊為伍,”博羅內繼續噴冷氣,“打敗了一支更低水平的民兵,關逸軒就不曉得自己幾斤幾兩了——嘿,何其可笑!”
署理公使的這一篇宏論,聽在耳中,像是頗有道理的樣子,克萊芒點頭道:“是!有的人,本來也算聰明,可是,眼界有限,將他拿到更高的層麵上,就變傻了!”
“哎,你這個話,到點子上了!”博羅內道,“關逸軒就譬如一個鄉下人,種田、養牛,或許是把好手,可是,你把他拿到大城市裏,拿到工廠裏,他就手足無措了!就隻好亂來了!”
“他亂來——”克萊芒笑了笑,“對我們,可是件好事兒啊!”
“正是!”博羅內道,“我們著力經營越南,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希望從越南方向,打開中國的南大門,嘿嘿,這場戰爭過後,‘南大門’又算得什麼?到時候,整個中國都是——”
到這兒,想起諸強尤其是英國,必不許法國獨占中國,於是改口道:“到時候,法蘭西帝國的觸角,可及於中國之全境,中國之東西南北,於法蘭西帝國,盡是坦途,再無關隘!”
這一仗能打到什麼程度,是否一戰之後,便可如博羅內所的一勞永逸,克萊芒倒是有些保留的,不過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