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自然的,”關卓凡點了點頭,“我完全理解。”
李福思微微垂首,“感謝殿下的理解!”
頓了頓,“呃……請教殿下,若果然依此計而行,那麼,相關的‘改動’,該通過一種什麼途徑叫法國人知曉呢?”
“問得好——”關卓凡道,“我以為,最好的途徑是——記者、報紙。”
“啊……”
“這份電文,”關卓凡道,“屬於政府內部通訊,正常情況下,並沒有對外公布的理由,如果由普魯士政府自行公布,挑事的痕跡未免太重,很可能為國際輿論所譏嘲,便普法之戰,法國首先宣戰,普魯士亦難以獲得第三國的足夠的同情。”
頓了頓,“可是,如果某報紙聲稱通過‘某特殊渠道’、‘某秘密渠道’得到了這份電文,又或者,‘某匿名官員’提供了這份電文,那,性質就不一樣嘍!”
“對,對!”李福思興奮的道,“政府的保密工作,沒有做到家,被人鑽了空子,出了一、兩個拿政府內部電文去換酒錢的宵,也是很尋常的事情嘛!”
關卓凡微微一笑,“埃姆斯會談‘紀要’通過這種方式‘外泄’,還有一個好處——對於相關報道,政府可以默認,也可以否認,收發由心。”
頓了一頓,“雖然,默認也好,否認也好,對於拿破侖三世來,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區別。”
“不錯!”李福思笑道,“我們就算否認,他也得跳起來——不跳不行!彼時,法國上上下下,大約都跳起來了,皇帝陛下怎麼好不跳呢?”
“對!”關卓凡道,“這就是報紙的好處了——既已公之於眾,想裝傻,便裝不了了!隻好一個賽著一個義憤填膺,一個賽著一個慷慨激昂,你推著我,我推著你,最終,滾雪球似的,將整個國家,推上戰爭的不歸路。”
“輔政王殿下此議,”李福思大讚,“著實深刻!”
“即便有持重者,亦無從著力——”關卓凡道,“所謂‘持重者’,未必就不願意和普魯士打這場仗,但他們會有清醒的認識,必須花更多的時間、更多的精力做相關的準備功夫——可是,民眾等不及了!”
頓了一頓,“屆時,法蘭西舉國上下,必一片激昂狂熱,縉紳也好,黔首也罷,都恨不得明一早,帝國軍隊就開入普魯士境內!‘花更多的時間、更多的精力做相關的準備功夫’,十有八九,會被視為怯戰——”
再頓一頓,“我相信,法國政府無法抵抗民眾和輿論的壓力,就算戰備還沒有做好,也隻能手忙腳亂,倉促上陣,因此,法國人名為首先宣戰,實則被動應戰,戰爭之主動權,實實在在,操之於我!”
李福思忍不住雙掌一拍,“殿下之偉論,某醍醐灌頂!俾斯麥首相若在座,亦必為之歡喜讚歎!”
“過譽了。”
“不,”李福思熱情洋溢的道,“我以為,就算本世紀最擅秘密外交的克萊門斯.梅特涅,也想不出輔政王殿下的這一條奇計!”
話剛出口,想到晚年的梅特涅,聲望、口碑大不如其壯年,還出過“男扮女裝”的洋相,與之相比,不曉得輔政王殿下是否介意?
“我這條計,”關卓凡道,“雖然也稱的一個‘奇’字,不過,所恃者,乃是普魯士後來居於法國之上的強大國力,以及多年來的上下同欲、內外同心;克萊門斯.梅特涅的奧地利呢,拿他自己的話,‘我的國家像一所蟲蛀的房子,如果移動一部份,誰也不曉得會倒塌多少。’”
輔政王殿下果然不欲與梅特涅為伍呀,不過,他對普魯士的吹捧,聽著可真是叫人舒服!相信俾斯麥首相若在座的話,嘿嘿,“亦必為之歡喜讚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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