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看著碼頭上的車水馬龍,阿禮國在心中感歎著:倫敦港,我該怎麼形容你呢?
每,吞下無數的船隻、人員、貨物,同時,又吐出無數的船隻、人員、貨物……就像,嗯,就像一隻體型愈來愈龐大的、永不知饜足、永不會停止生長的巨獸。
碼頭上迎接他的三位紳士,都是女王陛下政府中一等一的大人物:外交大臣古丹雷,殖民地大臣亞特伍德,以及第一海務大臣狄克多。
古丹雷是外交大臣,阿禮國是駐華公使,作為該管上司,古丹雷替阿禮國“接船”,是對前輩尊重和禮遇的表示,兩個人的私交,其實普通;另外兩位,殖民地大臣亞特伍德,第一海務大臣狄克多,卻和阿禮國私交極篤,在女王陛下政府中,是真正和他桴鼓相應、聲息相通的。
彼此寒暄過了,阿禮國感慨的道:“每一次回國,到埠倫敦港,我都有一種差點兒認不出來了的感覺——倫敦港,似乎永遠在擴建、擴建、擴建!真不曉得,哪一才會真正的竣工?”
“我想,”狄克多道,“隻要大英帝國的太陽不落山,倫敦港就不會真正竣工——就得不斷的擴建、擴建、再擴建。”
“看來,”阿禮國含笑道,“我這一輩子,都得保持這種‘差點兒認不出來了’的感覺了。”
“這是一種異常美妙的感覺!”亞特伍德道,“我想,我們都有責任,替阿禮國爵士一直保有這樣一種美妙的感覺——古丹雷爵士,你呢?”
“我?”古丹雷一笑,“責無旁貸!”
微微一頓,“長途旅行,阿禮國爵士一定十分疲憊了,馬車都已經備好了,這就請上車吧!”
亞特伍德和阿禮國同車,狄克多和古丹雷同車。
一上車,剛剛坐定,馬車還沒有起步,亞特伍德就道:“你還不曉得吧?西班牙出事兒了!伊莎貝拉二世被推翻了!”
阿禮國目光猛的一跳,“政變?”
“是!”亞特伍德道,“就是四前的事兒——那個時候,你還在船上。”
當下大略了政變的經過,然後道,“伊莎貝拉二世和阿方索親王流亡法國,不過,還不曉得是否已經進入了法境。”
頓了頓,“來碼頭之前,剛剛收到了消息,西班牙那頭兒已經透出信兒來,是攝政團有意奉迎巴伐利亞的利奧波德王子,做西班牙的新國王!”
阿禮國的目光,又是猛地一跳,“霍亨索倫家族的?這麼來……西班牙的這次政變,是普魯士人在後頭搞鬼了?”
“十有**!”
頓了頓,亞特伍德微微壓低了聲音,“還有,很有可能,花旗洋行以某種形式參與了這次政變!——為叛軍提供資金和軍火的,很可能就是花旗洋行!”
“啊!……”
花旗洋行的背景,英國政府內部,並不是什麼人都清楚,可是,對於阿禮國、亞特伍德、狄克多幾個人來,就不是什麼秘密了。
因為,他們幾個,同花旗洋行,都有非常密切的“合作”。
阿禮國不消了,作為英國駐華公使,中、英之間,以及關卓凡本人和英國政府之間的各種大秘密交易,他都有分參與,一樁也沒有落下,其中不少還是以他為主導、由他代表英國政府完成談判的,花旗洋行是個什麼貨色,整個英國,再沒有第二個人比他更加清楚的了。
亞特伍德是殖民地大臣,殖民地部管轄女王陛下政府除印度和保護國之外的所有海外領地,包括負責經營南非的開普殖民地。中、英雙方達成的在南非彼此支持的密約,就是他和阿禮國兩個人的手筆,而中國在南非的勢力的核心,便是花旗洋行旗下的“花旗礦業公司”,則花旗洋行的背景,亞特伍德大臣閣下豈有不知之理?
對了,“巧”的很,“花旗礦業公司”的總經理拉克魯斯先生,“正好”是亞特伍德大臣閣下的外甥呢!
狄克多也不消了,作為第一海務大臣——大英帝國海軍武職的第一人,他主導了中、英兩國大規模的海軍合作和艦船交易,在這些合作和交易中,花旗洋行扮演了極為重要的角色,花旗洋行歐洲分行總經理盧卡斯,可算是狄克多海軍上將的老熟人,盧先生的後台老板是哪一位,狄大臣是清清楚楚的。
哦,對了,某方麵,狄大臣和亞大臣有些相像——亞大臣的外甥做了“花旗礦業公司”總經理,狄大臣的侄子狄克多,則官拜中國海軍“助理總教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