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般的不正常,簡直是……千古第一不正常啊。
三位皇太後一字排開,左側是皇帝的位子——其實就等於“四宮”一字排開啦。
皇後換成了皇夫,但是皇夫不能坐皇後的位子。
皇後於皇帝,是“敵體”,可以“並坐”,因此,皇後和皇帝的宴桌,基本是平行的,隻是皇後的宴桌,略略側偏,以示上下之別。
皇夫於皇帝,可不是“敵體”,皇帝是君,皇夫是臣,彼此是正經的君臣關係,因此,皇夫得到“下頭”去,坐妃嬪的位子——就是左第一個位子啦。
問題是,皇帝再沒有其餘的“妃嬪”了,皇帝和皇夫,也還沒有生育,於是,整個“下頭”,就是皇夫一個人了。
前麵過,有人以為,內廷除夕家宴,“皇帝、三位皇太後、各宮妃嬪都要與宴”——這是不對的,目下的“各宮妃嬪”,不是皇帝本人的妃嬪,是“前朝妃嬪”、“皇考妃嬪”,在體製上,沒有個“前朝妃嬪”、“皇考妃嬪”和本朝皇帝同席的道理——哪怕皇帝是女人。
好了,既如此,讓咱們來想象一下,偌大一個慈寧宮,“四宮”在“上頭”一字排開,氣勢恢宏;“下頭”就皇夫孤零零的一個人,這個畫麵,嘿嘿,是不是很帶感呢?
真正是要多別扭,有多別扭!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這頓飯吃著,與宴的五位,非但味同嚼蠟,更加會如坐針氈吧?
這還是在敦柔沒有與宴的情況下。
如果敦柔與宴——姑且不理她是以什麼身份、什麼名義與宴的——她的宴桌,無非擺在兩個地方,一個是擺在關卓凡的對麵,即右第一桌;一個是和關卓凡同排,擺在他的旁邊,即左第二桌。
這兩種擺法,敦柔有沒有意見,咱們不曉得,可是,“上頭”的皇帝,就一定是有意見的!
皇帝在“上頭”看了過去,不論敦柔的宴桌擺在關卓凡的對麵還是擺在關卓凡的旁邊,他們兩個,都是“一對兒”——好,我在“上頭”孤家寡人一個,你們倆在“下頭”倒湊成了“一對兒”?
憑什麼呀!
如是,受到“何等強烈的刺激”的,大約就不是敦柔,而是皇帝了。
唉,怎麼辦呢?
關卓凡前前後後,想了四、五個方案,但都被他自己一一推翻了,苦惱之下,甚至一度冒出這樣子的念頭,“算了!不辦這個勞什子除夕‘家宴’了!”
可是,他也曉得,不辦,當然是不行的。
隻好集思廣益。
內廷除夕家宴,按例歸內務府承辦,作為內務府總管大臣的寶鋆,也參加了會議。
最後,還就是寶鋆出的主意比較靠譜些。
“王爺,”寶鋆道,“同治朝之前,皇上、皇後、各宮妃嬪,平日裏傳膳,都是各傳各的,隻有幾個重大的節日,才有可能在一塊兒進膳,內廷除夕家宴之所以重要,取其‘團圓’二字而已。”
微微一頓,“不過,今上踐祚,不存在平日裏各宮各自傳膳的問題了,因此,我以為,內廷除夕家宴,也就不必在‘團圓’二字上做太多的文章——隻要換一個思路,事情就好辦的了。”
“哦?”關卓凡眼睛微微一亮,“佩蘅,請道其詳!”
“如今‘上頭’有三位皇太後,”寶鋆道,“如果做文章,就該在‘慈幃承歡’四字上做文章——內廷除夕家宴,該想法子叫三位‘皇太後’高興啊!如果把勁兒往‘慈幃承歡’四字上使,請王爺想一想,何人承歡?又以何承歡?”
“何人承歡?”關卓凡心中一動,“你是……女兒?”
“著啊!”寶鋆道,“穆宗毅皇帝去了,三位皇太後,不就兩個女兒?一位今上,一位敦柔公主?敦柔公主進宮與宴,是女兒替皇額娘祝嘏,經地義!如此一來,身份、名義不就都有了?”
“啊……”
“至於以何承歡——”
略略一頓,寶鋆繼續道,“無非‘投其所好’四字而已!請王爺想一想,三位皇太後,平日裏喜愛些什麼?”
慈安、慈麗二位,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愛好;慈禧嘛,她的愛好,可是人盡皆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