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田典侍的意思,”明氏道,“是不是……想要王爺‘回訪’她們?——如果今兒個和王爺見了麵,王爺似乎……就不必‘回訪’了?”
關卓凡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一點,笑道:“嫂子一語中的!”
“真的?”明氏笑了,“我胡亂猜的,不想就猜準了!”
頓了頓,“我想,庭田典侍見王爺不難,可是,如果王爺不去她們那兒,和櫻皇想見王爺,可就難了——是不是這個理兒呢?”
“不錯!”關卓凡含笑道,“嫂子真正是位女諸葛!”
明氏摸了摸自己的臉,“王爺笑話我呢!——我的臉可是紅了!”
“那是酒氣托的——早跟你了,這個酒,有後勁兒!”
笑了一、兩句,明氏問道,“那……王爺會‘回訪’嗎?”
關卓凡沉吟了一下,道:“去,還是要去一趟的。不過,年前不剩幾了,還一大堆的事兒沒辦,一定是不得空兒的了,等開了年,再吧!”
明氏點了點頭,道:“是啊!年前,王爺要忙的事情可多了,且都是大事兒,實在不能分身!譬如……聖母皇太後為文宗皇帝靜修祈福,經已功德圓滿,過幾,就該從津回鑾北京了吧?”
關卓凡看了她一眼,“是。”
“哎喲!整一年啊!”明氏感歎著道,“真心是不容易!平日來往的那些王公眷屬,每一個都,聖母皇太後做的這場功德,可是大了去了!”
關卓凡心中一動,裝作不經意的,“確實是不容易——嗯,大夥兒都這麼嗎?”
“當然!”明氏道,“大夥兒都,聖母皇太後真正是了不起!她可不是七老八十、心如止水了,才走去‘靜修’的,她是在最煊赫、最得意的時候,一個人走去了津,自己把自己關了起來,替文宗皇帝‘祈福’的!黃簾子後頭的那張寶座,擱在一邊兒了;‘太後以下養’,也擱在一邊兒了!”
頓了頓,“她不過三十出頭,‘春秋正盛’呢!能耐得住這般清冷寂寞,那不是了不起?何況,她又是個愛熱鬧的脾氣,一向喜動不喜靜——這,就更加難得了!”
關卓凡表麵平靜,心境卻極其複雜:不清是喜、是悲?是惆悵、是慚愧?
嘿,軍調處那邊兒的情報,可不包括“王公眷屬”的私房話啊!
“大夥兒都,”明氏繼續道,“本朝開國以來,就沒有哪位皇後、皇太後做過這麼大的功德!——這可不是拿出一、兩萬的體已錢,替佛祖、菩薩裝一裝金身、添一點兒燈油比得了的!”
關卓凡突生警覺:照這麼,兩宮皇太後雖已“撤簾”,但慈禧回鑾之後,她的聲望,某種程度上,竟比出京之前,還要高一些了!
這——
他冒出一個念頭來:早知如此,我就未必要替她“洗刷”了!
這是一個十分可恥的念頭,冒出腦海之後,他本能的想往回按它,可惜,按不回去。
關卓凡心中苦笑:神也是我,鬼也是我——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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