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九章 上頭又玩兒出新花樣了(2 / 2)

他歉然道:“六爺,我這個譬喻,不一定合適,這一次,許是我‘擬於不倫’了。”

“你別誤會,”恭王搖了搖頭,“我隻是有些感慨罷了。”

頓了頓,“其實,聽你們這麼下來,我的心裏,敞亮了不少,雖然還是覺得,這個‘世襲罔替’,依舊是受之有愧的,不過,倒不怎麼覺得……自個兒一無是處了。”

文祥、寶鋆都笑了。

“瞧六爺的!”寶鋆道,“如果六爺是‘一無是處’,拿洋人的話,我就是個‘負資產’了,不曉得倒欠了人家幾百萬兩銀子?下輩子也還不清!”

“六爺,”文祥道,“今上以女子繼統承嗣,自古所無!這般翻地覆的大變動,其間居然沒有出什麼太大的亂子,前前後後,亦隻不過花了個把月的辰光,可算是奇跡!如今朝政安定,整個國家,生氣勃勃——如果沒有你的襄助,這一切,如何可以想象呢?”

恭王自失的一笑,不再什麼了。

“對了,”寶鋆很感興趣的樣子,“今兒個是皇上禦極後第一回見軍機,怎麼一個情形呢?”

微微一頓,笑道,“別的不,單衣著——是常服呢?還是吉服?若是吉服,是什麼樣子的呢?是不是和朝服一樣,‘不做任何變更’?”

“是常服,”文祥道,“就跟入宮那的差不多……”

“啊?”文祥還沒完,寶鋆就打斷了他,“第一回軍機叫起,難道不該穿的略略隆重正式些嗎?”

文祥微微猶豫了一下,“今兒個,大約還算不上正式的軍機叫起……”

寶鋆微愕,“什麼意思?”

“皇上今禦養心殿,就是跟軍機見個麵,並沒有正式聽政,交代的事兒,也就加六爺‘世襲罔替’這一件——”

頓了頓,“交代了六爺的事情之後,皇上就起駕回了乾清宮了。”

啊?

恭王、寶鋆,都頗出意外。

“皇上是這麼的——”文祥道,“聖母皇太後還沒有回鑾,總要聖母皇太後回鑾了,請過了懿旨,她才好正式聽政,反正,距聖母皇太後回鑾,也沒幾了,這幾,一切政務,軍機上商量著辦就是了。”

寶鋆禁不住“嘿”了一聲,“有點兒意思!那……‘東邊兒’呢?總不成,還在黃幔後頭坐著?”

“當然不是,”文祥道,“那不成了太後還在‘垂簾’了嗎?那還叫什麼‘撤簾’、‘親政’?”

頓了頓,“皇上倒是了,她曾籲懇母後皇太後,聖母皇太後回鑾之前,一切如舊;聖母皇太後回鑾之後,再行‘撤簾’之事。可是,母後皇太後無論如何不肯俯允,,親政即撤簾,撤簾即親政,一也不好含糊的。皇上,她沒有法子,隻好暫委軍機處理政務了。”

“今兒個,那簾黃幔依舊掛在那兒,後頭,一東一西兩個禦座也還在,隻是上邊兒沒坐人罷了;皇上坐的,還是黃幔前頭的那張寶座。養心殿東暖閣的格局……嗯,唯一的變化,是禦案,原來擺在黃幔後頭的,現在搬到了黃幔前頭——皇上的寶座前頭。”

寶鋆看向恭王,“六爺,‘上頭’又玩兒出新花樣來了!個中滋味,咱們似乎該好好兒的品一品啊!”

恭王默謀片刻,笑了一笑,道:“我倒品不出什麼特別的味道,也許……就是為了表示對‘西邊兒’的尊重之意吧!”

“表示對‘西邊兒’的尊重,這是不消的,”寶鋆微微搖頭,“可是,除此之外,一定還有別的什麼頭!”

轉向文祥,“博川,你感覺呢?”

文祥猶豫了一下,道:“我不好。不過,‘西邊兒’回鑾之前,皇上也不是什麼人都不見,譬如,督撫陛見,皇上還是要見的。”

“督撫陛見?”寶鋆想起來了,“現成就擱著一個曾滌生,是吧?”

“是,”文祥道,“曾滌生陛見的日期,已經定了,就在後。”

頓了頓,“還有,日本的和櫻皇,也要入宮恭賀今上登基,這個,皇上自然也是要見的。”

“喲!對啊!”寶鋆道,“咱們這兒,還住著一個日本的皇帝呢!差點兒都忘了這茬兒了!”

“就是,”恭王開口道,“隻見人,不辦事?”

文祥想了一想,道:“差不多吧!不過,也不是什麼人都見,隻見最緊要的人——都是儀注上頭,必由皇上親自出麵接見的人。”

過了一會兒,“或許,”恭王慢吞吞的道,“還真有些特別的意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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