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前麵刺入,後麵穿出,透腿而過!
左右各二……一共四刀,對穿而過!
一想明白了這一點,寶鋆渾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筱紫雲穿好了褲子,轉過身來,“大人,這叫做‘三刀六洞’;我呢,替自己加多了一刀,‘四刀八洞’!”
微微一頓,麵帶微笑,“不然,左右兩邊不一樣,不好走路!”
“你自己……下的手?”
寶鋆盡力控製著自己的震駭,但是,聲音還是禁不住微微顫抖。
“是。”
“你以此……向艾翁明示心跡?”
“是。”
寶鋆吐出一口濁氣,大拇指一翹,“好漢子!”
聽到“好漢子”三字,筱紫雲臉上放光,“大人過獎了!”
頓了頓,“傷口剛剛愈合,走路的姿勢,還不是十分正常,隻好‘騎馬摔了’,迷迷外人的眼兒。”
“上一次叫你的‘條子’,”寶鋆道,“聽差回來你病了,連人影都沒見著,我還挺奇怪的——原來是真的‘病’了,躲在家裏養傷呢!”
“是,”筱紫雲道,“不過不是在‘家裏’——我那個‘下處’,人來人往的,容易被看出幌子來,不得已,換了個地方將養著——就是我的新‘下處’、‘紫雲山莊’了。大人想,不為這個,我搬什麼家呢?”
“啊……原來如此。”
“也幸好是在‘國喪’期間,”筱紫雲道,“戲園子都歇了業,‘叫條子’的也少了許多,不然,還真不好辦呢。”
“嗯,難為你!”
“謝大人!”
頓了頓,笑了笑,筱紫雲道:“其實,這個‘四刀八洞’,也沒有看起來那麼了不得,隻要刀子下的夠準、夠快、夠狠,其實傷不到血脈筋骨,也就是個皮肉傷罷了。”
寶鋆“嗬嗬”笑道,“你的輕巧!底下有幾個人,有你那份兒準、快、狠?‘準’、‘快’什麼的也就罷了,關鍵是這個‘狠’字——難得!”
著,再次翹起了大拇指,“果然是條漢子!”
筱紫雲再次致謝:“大人過譽!”
頓了頓,目光灼灼的道,“紫雲雖然隻是一個戲子,可是,‘女為悅己者容,士為知已者死’的道理,是懂的!艾翁,公子光對專諸過,‘光之身,子之身也’,這個話,他也要對我,‘吾之身,君之身也’!——”
到這兒,筱紫雲的眼底,似有火光躍動,聲音也哽咽了,“大人想,艾翁是什麼身份?紫雲是什麼身份?艾翁是上的人!紫雲呢,隻是一個下九流的戲子,泥塗裏的人!就為了艾翁的這句‘吾之身,君之身也’,紫雲赴湯蹈火,粉身碎骨,也是心甘情願的了!”
寶鋆心想,元遺山,“問世間情是何物,直叫生死相許”——他娘的,情之累人,還真是不分男女啊!
由是觀之,筱紫雲對艾翁,情之所至,生死許之,大約不假;可是,艾翁對筱紫雲呢?什麼“吾之身,君之身也”,能當真麼?
轉念一想,艾翁對筱紫雲,當不當真,又有什麼關係?筱紫雲對艾翁當真,就好了!
再者了,筱紫雲自個兒,也未必就不是明白人,艾翁什麼身份?他自個兒什麼身份?如何可以等量齊觀?艾翁對他當不當真,何足深究?有“吾之身,君之身也”這七個字,就足夠了!
一邊轉著念頭,一邊微微的點著頭,用一種十分感慨的聲音道:“問世間情是何物,直叫生死相許?”
筱紫雲眼中,精光大盛,那兩簇躍動的火苗,劈劈剝剝的作響了!
這句話,他竟是從來沒有聽過!每一個字兒,都重重的打到了心坎兒裏,隻覺得百骸俱震,腦海之中,嗡嗡作響,一時之間,不曉得該什麼了!
寶鋆看著筱紫雲的神情,心中暗歎一聲:癡人!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