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敬忠很幫忙,前一收了紅包,第二就過來,母後皇太後了,帳幔、被褥、袱披什麼的,自然要統統換成新的,不過,其餘的陳設,能不動,就不動,包括架子上的圖書——當然,要一一曬過,別一翻開,就一股黴味兒。..
除了梳妝台,什麼新的物件也不必添,連大穿衣鏡都不必的。
到這兒,孟敬忠微微壓低了聲音,“有些東西,皇上進宮的時候,自然會帶了進來的——”
頓了頓,“這些東西,都是軒王爺在洋人那兒定製的,句實在話,比大內的東西更合皇上的用!所以,這上頭,咱們就別瞎操心了,不然,反倒是添亂了。”
黃玉敬恍然大悟,兜頭一揖,“老孟,你這幾句話,我可是受用不盡!”
孟敬忠笑了笑,“別這麼客氣,咱哥兒倆,都是替‘上頭’辦差,不分彼此!”
頓了一頓,皮笑肉不笑的,“再者了,乾清宮的陳設布置,都是康熙爺手上留下來的,皇上年紀還輕,人還沒進宮呢,就大張旗鼓的倒騰,也不大好,是不是?”
黃玉敬微微睜大了眼睛——真正的關節,在這兒呢!
而且,這必定不止是母後皇太後一人的意思,軒親王本人,也一定是這個意思。
他感歎著,“老孟,我很該給你請個安!”
著,真的要請下安去。
孟敬忠趕緊攔住了他,“別介!你品級比我高,這麼著,給人看到了,不好!”
黃玉敬省了這個安,做了一個長揖,直起身來,道:“都弄好了,是不是,呃,該請軒王爺過來瞅一眼呢?”
“這個成!”孟敬忠點了點頭,“你直接去找他就好了,名正言順的事兒,不用通過我了。”
“好!”
“哦,對了,”孟敬忠道,“皇上畢竟是年輕女人,乾清宮可以添多幾盆花花草草什麼的,多點兒生氣,看著也雅致。”
黃玉敬微微一怔,隨即道:“好,我記住了!”
孟敬忠沉吟了一下,道;“還有,乾清宮次間的‘仙樓’,上邊兒設了佛龕,是吧?”
“是啊。”
所謂“仙樓”,是在較為高敞的屋子裏,用木裝修隔出來的二層閣樓。
“嗯,”孟敬忠慢吞吞的道,“軒王爺是講究‘西學’的。”
黃玉敬一愣,隨即明白了孟敬忠的言下之意:軒王爺可能不喜歡這個佛龕。
可是——
乾清宮是“子正寢”,軒親王時不時會過來“侍寢”,不過,他畢竟不以乾清宮為常川居停,他在宮裏邊兒的“宿舍”,不是……呃,南三所嗎?
以“子正寢”為常川居停的,是子。
“呃,”黃玉敬心翼翼的道,“可是,皇上呢?皇上應該是……禮佛的吧?”
內廷的女人,太後、皇後、妃嬪、公主,幾乎沒有不禮佛的,皇上,呃,可是打公主那兒過來的呀。
“麗貴太妃是禮佛的,”孟敬忠道,“而且,十分之虔誠,皇上嘛……”
到這兒,打住了。
孟敬忠的意思,黃玉敬自然是聽出來了,禮佛一事上頭,皇帝大約是“無可無不可”的。
“那……”黃玉敬試探著問道,“撤了佛龕?”
孟敬忠猶豫了一下,“真撤了,似乎也不大好……”
頓了一頓,“我沒有進過乾清宮的次間,那個佛龕,是東西兩頭都有呢?還是怎麼著呢?”
“就西次間的‘仙樓’設了佛龕,”黃玉敬道,“東次間的‘仙樓’,是‘棋室’。”
“哦。”
“還有,”黃玉敬道,“那個佛龕,尺寸其實不算大,供的一尊玉佛——”
他比劃了一下,“尺把來高,也不算太大。”
到這兒,微微壓了聲音,“乾清宮目下的格局,是康熙爺手上留下來的,康熙爺……嘿嘿,不是也挺講究‘西學’的嗎?”
黃玉敬的意思,孟敬忠也聽懂了:聖祖其實並不崇佛,設一個佛龕,不過虛應故事,既然如此,就一定不會如何紮眼——紮軒王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