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想法,很有道理,不過——亦不必過慮!”
“第一,諸多‘藩服’之中,必得拿他改弦更張的,暫時隻有越南,咱們飯一口一口的吃,暫時不必及其餘,財政上,隻考慮越南一家就好了。”
“第二,目下,咱們在中越邊境,是常川駐軍的,這批駐軍,大夥兒都曉得的,主要不是為了境內的土匪,而是為了越南——同樣是駐軍,同樣要花錢,為什麼隻在中越邊境駐紮,而不移駐河內、順化、西貢呢?
微微一頓,“河內、順化、西貢駐軍了,中越邊境,就不需要那麼多軍隊了——通扯下來,軍隊的數目沒有增加多少,錢也沒有多花多少,何樂而不為呢?”
對呀!
“還有,”關卓凡似笑非笑的,“朝在‘藩服’駐軍,為的是保護‘藩服’,這個‘保護費’嘛……呃,不是,我的意思是,朝駐軍了,‘藩服’自個兒,就不需要養那麼多的軍隊了,省下來的軍費,很該轉到朝駐軍這兒來——如是,也沒有給‘藩服’增加更多的負擔,這,難道不是兩全其美的事情嗎?”
妙啊!
“王爺高屋建瓴,擘畫明白!”文祥代表聽眾們言,“這確實是……四角俱全的好事兒!”
關卓凡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道,“各位,我還有幾句話,就擱在這間屋子裏了——你們六位之外,不要再入第七人之耳了,如何?”
眾人凜然,“是!”
“不瞞各位,”關卓凡緩緩道,“我原本有這樣一個打算:借中法之爭,效明成祖之所為。”
眾人心中都是猛地一震。
明初之時,越南陳朝內亂,外戚胡季犛篡位,成祖應陳朝遺臣之請,派兵進入越南,滅掉了篡位的胡氏。可是,這一回,中國並沒有“興滅繼絶”,而是設郡縣,置交趾承宣布政使司,時隔數百年之後,再次把越南變成了“屬土”。
效明成祖之所為,那不是——
“我有心為中國開疆辟土,可是——”
關卓凡自失的一笑,“這個打算,我原本就有些拿不定主意,現在——尤其是聽了維卿的報告之後,我覺得,我的心,熱的有些過頭了。”
唐景崧大為不安,“王爺,我……”
關卓凡擺了擺手,“你很好!兼聽則明,幸好你這個‘越南采訪使’足夠得力!”
頓了一頓,正色道,“我想過了,越南不是咱們現在吞的下去的,真的勉強吞了下去,一定消化不了,一定要鬧肚子,過不了多久,就要重新吐了出去。”
“雖然,越南一切文明製度,盡皆取之於中華,可是,越南人看咱們,到底是——
到這兒,微微加重了語氣,“非我族類。”
“是!”唐景崧道,“王爺此言,切中肯綮!我在越南的時候,對於這一點,也有很深的感觸——不然,越南人也不能北望之時,戒心如此之重!
關卓凡點了點頭,喟然道:“千年以降,這個觀念,其實已經根深蒂固,絕非一朝一夕可以更易的。”
頓了頓,“其實,明成祖拓疆越南,已算是殷鑒不遠了。”
這個“殷鑒”,在座之人,都非常清楚:成祖崩後不過數年,黎利即動民變,逐明軍出越南,建立後黎朝,越南恢複了獨立。
“彼時,”關卓凡道,“中國國勢方張,可是,何以黎利一呼百應,勢不可擋,明軍雖強,卻無以立足?”
這是一個好大的題目,“非我族類”自是重要原因之一,不過——
不過,關卓凡暫時未就這個題目揮下去。
“還有,”他繼續道,“目下,咱們自個兒的情形,國際上的形勢,以及越南周遭的局麵,也與明初之時,壤有別,再行明成祖之事——難!”
“咱們自個兒的情形”、“國際上的形勢”,是不必的了,至於“越南周遭的情形”——
“英國人已經拿下了下緬甸——緬甸二去其一了!”關卓凡道,“法國人呢,除了越南的南圻,不久之前,高棉也已被其收入囊中——”
微微一頓,“目下,所謂‘印度支那’,東邊兒,是法國人的地盤;西邊兒,是英國人的地盤;中間,夾著一個暹羅。”
“英國人呢,一隻眼睛盯著北邊兒的上緬甸,一隻眼睛往東看;法國人呢,幾乎一模一樣——一隻眼睛盯著北邊兒的中圻、北圻,一隻眼睛往西看。”
“還有,夾在中間的這個暹羅,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