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口氣,可不大對頭啊……
她不能不話了。
“公主,您是打兒……我帶著的,我看公主,比我自己個兒的兒子、女兒,還要親,比我自己個兒的性命,還要……貴重!我……有幾句掏心窩子的話,這個……”
“嬤嬤請。”
頓了一頓,敦柔公主伸手輕輕一扶,“別跪著了,起來話——地上怪涼的。”
“是。”
馬嬤嬤站起身來。
“我是這麼想的,”她心的斟酌著字眼兒,“軒王爺是做大事的人,他的心腸……呃,或許真的是硬的,不過……一定是分人的!他對自己的妻兒,一定……不是公主的那個樣子的!”
敦柔公主沒有話。
“這個事兒,”馬嬤嬤一邊兒覷著敦柔公主的神色,一邊兒道,“公主實在是受了好大的委屈,可是,若王爺由頭至尾,根本就沒有想過公主的委屈,我想,斷斷不至於的!隻是,王爺,呃,要做大事兒……所以,這個……唉!”
要做大事兒……嘿。
敦柔公主還是沒有話。
“我想,”馬嬤嬤膽子大了些,“公主在王爺跟前,無論如何,不好,不好……呃,這個,公主……您是明白我的意思的……”
頓了一頓,“唉,別的不,就為了王爺、福晉……呃,公主也要……呃,也要……”
敦柔公主終於話了:“也要委曲求全?”
“啊?呃,這個,這個……”馬嬤嬤有點兒狼狽,“我……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你是怕他聽了我的抱怨,”“敦柔公主平靜的道,“轉而………對我阿瑪和額娘有所不利?”
馬嬤嬤更狼狽了,“這個,不是,不是,不至於,不至於……”
敦柔公主輕輕一笑,“如果是外頭戶人家,我阿瑪、額娘,正經是他的嶽丈、嶽母……這也罷了……”
頓了一頓,“關鍵是,沒有我阿瑪鞭笞載澄,沒有我額娘暴雨闖宮,沒有我阿瑪帶頭上那個勸進的折子——他的那個‘南邊兒’,就做不成嗣皇帝,他本人,就做不成這個‘皇夫’……如果因為我抱怨了幾句,他就拿我阿瑪和額娘出氣——怎麼,難道我嫁的,不是個人,竟是個畜生不成?”
馬嬤嬤張大了嘴巴,“呃、呃”了兩聲,什麼也不出來。
“阿瑪……骨頭太軟了!”敦柔公主的聲音,冷冷的,“正是因為他一味委曲求全,這才被人家騎在頭上……拉屎撒尿!”
馬嬤嬤的耳朵裏,“轟轟”作響。
“對於‘南邊兒’這個嗣皇帝,阿瑪明明是有‘定策之功’的,現如今,卻夾起了尾巴做人,就恨不得……恨不得……人家忘了世上還有他這麼個人!——‘都快成神仙了’,哼!”
馬嬤嬤昏頭漲腦,“定策之功”,那是什麼呀……
“阿瑪總愛,我要是個男孩子就好了——我要是個男孩子,又能怎麼樣呢?嗯,我曉得了,那頓鞭子,就不會落在載澄身上,就該落在我身上了吧?”
這……我的祖宗,你都在些什麼呀?!
爺啊……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主仆之間,該的、不該的,能的、不能的,都了,再也沒有什麼新鮮的話頭可了,馬嬤嬤請公主“安置”,行禮退出。
她的手已經碰到了簾子,隻聽身後的敦柔公主輕輕的喊了聲,“嬤嬤。”
馬嬤嬤趕緊轉過身來,“公主還有什麼吩咐?”
敦柔公主臻低垂,長長的睫毛蓋住了眼簾,馬嬤嬤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我該是……信得過嬤嬤的吧?”
聲音很輕,但馬嬤嬤聽來,卻如驚雷,她渾身一震,跪了下來。
“奴婢的身子……性命……都是公主的,就算刀子架到脖子上,奴婢也不敢……也不能……對不住公主。”
敦柔公主抬起頭來,白嫩的臉龐上掛著淡淡的笑容,黑亮的眸子中,流動著清冷的光芒。
“那就好。”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