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大不同!(2 / 2)

這句話不是慈禧的,事實上,根本沒有人過這句話。

這句話的出處,是梁啟的《戊戌政變記》:剛毅曾對人言:“我家之產業,寧可贈之於朋友,而不必畀諸家奴。”

即便梁啟的是真的,剛毅所的“朋友”,也絕不是指的“友邦”。剛毅是什麼人?那是晚清最保守、最排外的一位貨色,恨不得全中國一個洋人也沒有,恨不得全下的洋人都死絕了,他會將“我家之產業”,贈之於“友邦”?!

剛毅的“朋友”,就是“朋友”,沒有什麼外延的含義,最多理解成和自己誌同道合的“正人貞士”,即保守派、衛道士。

三,量中華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

這句話出自庚子之變,兩宮“西狩”,奕劻、李鴻章和侵華八國往來折衝之時的一道上諭。既出自上諭,某種意義上,可以把這句話的版權歸於慈禧,可是,其真實意思,卻和長期以來,人們字麵上的理解,剛剛好相反。

上諭是這樣的:

“本年夏間,拳匪構亂,開釁友邦,朕奉慈駕西巡,京師雲擾。迭命******奕劻、大學士李鴻章,作為全權大臣,便宜行事,與各國使臣止兵議和。昨據奕劻等電呈各國和議十二款,大綱業已照允,仍電飭該全權大臣將詳細節目悉心酌核,量中華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既有悔禍之機,宜頒自責之詔,朝廷一切委曲難言之苦衷,不能不為爾下臣民明諭之……”

下邊兒開始長篇大論,不一一引述了。

考諸上下文,這個“量”,明顯不是“盡量”之“量”,而是“量力而行”之“量”,“量入為出”之“量”,是在委婉的對奕劻、李鴻章進行“訓諭”:你們兩個,應承人家條件的時候,要悠著點兒啊,別充大頭,能少給一點兒,就少給一點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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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後皇太後回鑾的專車,到達北京正陽門火車站的時候,不入八分輔國公以上親貴、在京從四品以上官員,早已在站台上迎候。

從車窗望出去,站台上,白茫茫的一片。

行禮如儀,本沒有什麼好多的,親貴和官員們,也不是第一次辦迎候皇太後回鑾的差使,譬如,辛酉年穆宗奉兩宮皇太後自熱河回鑾,穆宗奉兩宮皇太後赴定陵“謁陵”回鑾,聖母皇太後津閱兵回鑾,等等。

不過,這一次母後皇太後回鑾,卻另有特別之處。

一是到埠之所特別——火車站。

火車駛入北京城,已經有一段日子了,可是,距離火車如此之近,對於在場的大部分親貴和官員,還是第一次,也有不少人,根本是第一次看見火車,興奮、惶惑、恐懼……不同的人,不同的心態,不過,看著噴雲吐霧的鋼鐵巨龍,呼嘯而來,腳下的站台,震動的愈來愈厲害,沒有一個人,可以心靜如水。

唉,世道不同了!

火車還不是最叫人心神不寧的,真正叫人心情激蕩的,是昨傍晚傳出來的消息:兩宮皇太後已經“用印”了!

用印——一份是立榮安公主為嗣皇帝的詔書,一份是兩宮皇太後撤簾歸政的詔書。

這個消息,就算有人消息閉塞,昨兒個還不曉得,今兒個集聚正陽門火車站,也從別的親貴和官員的嘴中聽到了。

世道真的不同了!

女人做了皇帝了!

雖然每個人都知道,這是必然的事情,可是,當“女人做了皇帝”真的變成了現實,還是有恍然若夢之慨。

還有不少人,冒出了個除至親骨肉、生死之交外,再不可對他人言的念頭——

從今往後,大清真正的皇帝,大約不是那個即將坐上太和殿寶座的女人,而是……她的男人吧。

嗯,“王的男人”。

雖然都是來迎接母後皇太後的,但是,全場焦點,由始至終,卻是這個“隨扈”母後皇太後的“王的男人”,那些閃爍、逡巡的目光,讓關卓凡產生了一個非常有趣的錯覺:自己好像置身穿越前的某個體育大賽的開幕式上,無數的閃光燈,此起彼伏,猶如漫閃爍的繁星。

不同的是,如果真是體育大賽的開幕式,這些星星,大多會在自己的上方,而眼下,這些星星,都匍匐在自己的腳下——當然,跪拜如儀的對象,並不是自己,可是,關卓凡能夠感覺到,“星星們”即便站著,偷覷自己之時,視線似乎依舊是自下而上——依舊是仰視的。

真的是大不同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