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次會試落榜之後,劉寶第對“正途”入仕,徹底失去了信心。
眼見年紀已長,功名未立,家裏本來也算康,但連年供給自己科考,已一貧如洗,負債累累,如果********的考下去,別財力不逮,就算中了式,又有幾年的官好做?
於是狠下心來,絕意科場,改為遊走顯宦親貴門下,盼著能夠得遇明主,如左季高一般,以幕賓的身分,出將入相。
他權奇自喜,自以為身負屠龍之術,每好做驚人語,敢用他的、用他用的久的東家,實在不好找。有時候,主客晤談,一刻鍾沒到,主人便端茶送客,劉寶第所得,不過十兩、二十兩銀子的紅包——在主人眼裏,他不過就是一個“打秋風”的。
劉寶第一直鬱鬱不得誌,東奔西走,也不過勉強糊口,直到他遇到了醇王。
劉寶第戰國策士的路子,非常對醇王胡思亂想的胃口,一席長談,醇王以為劉寶第“國士”,就此留在府中,待為上賓,以備顧問,且闔府稱“先生”而不名。
箑亭中已經備好了果品、酒水,醇王抿了口冰湃的紅葡萄酒,皺眉道:“今兒個還是沒有動靜,寶竹坡的那份折子,必是‘淹了’!”
劉寶第兩道濃眉一挑,隨即又緊緊的鎖在了一起。
醇王看著杯中的紅葡萄酒,用困惑的語氣道:“這下子,‘上頭’到底是什麼意思,還真不好猜了!”
“有什麼不好猜的?”劉寶第冷笑一聲,從牙齒縫中擠出話來,“‘上頭’打定了立女帝的主意了!”
醇王渾身一震,杯中的紅葡萄酒差一點灑了出來。
“能……嗎?”醇王微微有點兒口吃了,“先生何以雲之?”
“寶竹坡之議,”劉寶第的聲音,猶如寒冰一般,“離經叛道,荒謬絕倫!‘上頭’若沒有立女帝的意思,不但應該駁回,還應該‘痛駁’!甚至——”
微微一頓,“將寶某人免官歸旗,以儆效尤,也是應該的!為什麼要‘留中’?”
醇王沉吟道:“或許,‘上頭’不想鬧大了這個事兒……”
“可是,這個事兒,已經鬧大了!”
“已經……鬧大了?”
“當然!”劉寶第斬釘截鐵的道,“寶竹坡‘為文宗顯皇帝血嗣未絕仰祈睿鑒事’一折的內容,已經傳遍朝野,且繁衍出了好幾個版本,不曉得哪個才是‘正版’?眼見國本動搖,人心浮動,惶惶不可終日!這麼搞下去,過不了多久,就要下解體了!這還不算‘鬧大了’?”
“國本……動搖?”醇王吃力的問道,額上微微見汗,“下……解體?”
“王爺,”劉寶第道,“女子繼統,牝雞司晨,陰陽倒置,乾坤顛覆!如此,國本豈得不動搖?國本動搖,人心離散,妖孽叢生,外侮橫起,下焉得不解體?!”
醇王額頭上的汗,涔涔而下:“這……”
劉寶第的話,帶著金屬般的顫音:“覆巢之下,安得完卵?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王爺,這國家之本,是‘愛新覺羅’四個字!這下,是愛新覺羅的下!”
“動搖國本,荼毒下……”醇王將酒杯往桌子上一放,“我……萬萬不許!”
“降大任於王爺!”劉寶第目光炯炯,“撥亂反正,匡救社稷於傾覆之危,全在王爺一人了!”
“我……”醇王渾身的血,都滾沸了,“當仁不讓!”
“好,王爺‘當仁不讓’這四字,我當為之浮一大白!”
兩人舉杯互相示意,然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然則……先生何以教我?”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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