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也是!嗯,如果真的從‘近支’變成了‘遠支’,那可就熱鬧了!爵位、差使、出息,‘近支’、‘遠支’,那個差別,大了去了!”
“所以啊,我覺得,寶廷這一嗓子,弄不好,就是哪個‘近支’的王爺在後麵搗鼓,支使他出麵嚷嚷的呢!”
“嗯,就是,這份家業,與其叫‘外人’拿了去,還不如叫自家的女兒承繼呢!——自家的女兒做了皇帝,咱們還是雷打不動的‘近支’啊!”
“就是這個話!”
“不過,寶廷可是‘遠支’的……”
“嗐!‘遠支’的多了去了!能落著好處的,隻有選出了嗣皇帝的那一支,其他的支庶,現在是‘遠支’,將來還是‘遠支’,有你一兩銀子的好處?你,嗣皇帝有可能從他們老鄭家選嗎?”
寶廷是鄭親王濟爾哈朗的後人。
“這個…確實不可能!肅順、端華兩兄弟,剛被殺掉沒幾年呢!”
“這不就結了?反正,嗣皇帝不論從哪一支挑,我這一支,左右都是沒有好處的!我自己個兒就更加不必了!可如果——”
“可如果榮安公主登了基,我這份兒‘擁立之功’——”
“嘿嘿,明白了吧?——就是這麼回事!”
……
大夥兒一邊兒口沫橫飛的議論,一邊兒盯著紫禁城的動靜,看看“上頭”拿寶廷的這份折子怎麼辦?是“交議”呢?“留中”呢?還是“駁回”——甚至“痛駁”?
如果“交議”,就是,“上頭”認為,這份折子是有討論的價值的,既然“是有討論的價值”,那麼,大多數情況下,“交議”就代表了“上頭”的這樣一種傾向性:折子裏的觀點未必都對,提出的方案也未必都可行,但是,“不無可取之處”。
據此邏輯,寶廷“為文宗顯皇帝血嗣未絕仰祈睿鑒事”一折若“交議”,幾乎就意味著,“上頭”有意立榮安公主為帝了!
當然,也有例外,譬如,“鐵路大辯論”的時候,徐應祥“瀝陳鐵路勢之不可行者八、無利者八、有害者九等事”一折,就是“交議”。不過,那次“交議”,是為了樹一個打槍放炮的靶子,這一次,就算“上頭”不讚成寶廷的觀點,也絕不會往大裏鬧這個事兒——還嫌現在的麻煩事兒不夠多麼?
何況,榮安公主是什麼人?那是母後皇太後的愛女、軒親王的福晉!“上頭”會沒事找事,自個兒抽自個兒的嘴巴麼?
所以,如果“上頭”不讚同寶廷的觀點,比較溫和的做法是“留中”,也即“淹”了——就當你從來沒有上過這個折子;激烈點兒,在折子上批一句“殊屬非是,原折擲回”,也就是了。這,就算“駁回”啦。
不過,不讚同可以“留中”,“留中”卻並不一定代表不讚同。如果“上頭”雖然讚同折子裏的觀點,但認為目前的條件不夠成熟,折子裏的提議,暫時還做不來,也會“留中”。這種情況下,對上折子的人來,“留中”也算是一種保護。
譬如,文宗賓之後,顧命八大臣襄讚政務,慈禧暗中支使山東道監察禦史董元醇上折請行“兩宮垂簾”,那個折子,就被慈禧“留中”了。
那個時候,顧命八大臣大權在握,“兩宮垂簾”是絕對做不來的,慈禧自己亦心知肚明,董元醇的折子,真正用意,不在垂簾,而在折子中的一句“於親王中簡派一二人,令其同心輔弼一切事務”。
這個“親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除了恭親王,再沒有別人了,慈禧想用這個手段,激化恭親王和肅順的矛盾,如此一來,恭親王就不能不和自己組成對付肅順的“統一陣線”了。
這個計劃,設計雖巧,卻過於魯莽行險,恭王和肅順的矛盾還沒有激化,慈禧自己和肅順的矛盾倒先激化了。
肅順等八大臣,絕不肯叫董元醇的折子“淹”了,一定要兩宮下旨“痛駁”。君臣之間,話愈愈擰,慈禧意氣起來,竟然直接在董元醇的奏折上用印——準奏!
顧命八大臣隨即“擱車”,癱瘓中樞,封鎖宮禁,事實上軟禁了兩宮皇太後,掀起了絕大的風波。
這個道理,放到寶廷的折子上,也是一樣的。有人就認為,寶廷之議,荒謬絕倫,“上頭”絕對不應該“留中”,不但要“駁回”,還要“痛駁”。
誰持這個觀點呢?
醇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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