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庚身道:“是,再,也不是沒有先例——當年,第二次上海大捷之後,王爺不就是蒙賞雙眼花翎麼?”
關卓凡微微一笑,正要話,傳他養心殿西暖閣覲見的太監來了。
不止一個人留意到,自從大行皇帝“花之喜”,凡軒親王養心殿單獨覲見,都由之前的東暖閣改成了西暖閣。不過,大夥兒都以為,這是軒親王故作“謙抑衝退”之舉。
東暖閣、西暖閣,麵積本來是基本一樣的,不過,整個東暖閣,就是一個大房間,麵積大,場麵隆重,一個人覲見,用不了這麼大的地方;西暖閣呢,隔成了幾個房間,每一個房間,雖都較東暖閣,但一個人覲見,足夠用了。
很少有人想過,單獨覲見母後皇太後的,並不止軒親王一人,其中大部分人的級別,都沒有軒親王高,可除了太醫,這班人都是在東暖閣覲見的,呃,軒親王的這份“謙抑衝退”,是不是稍稍過了點兒?
嗯,那麼,真實的原因是什麼呢?
西暖閣外邊,豎有一道屏板,西暖閣的一大半,被這道屏板遮了起來。同治朝之前,西暖閣主要充作皇帝的私人書房兼辦公室,這道屏板的作用,在於防止外邊的人,“窺探機密”——東暖閣也好、西暖閣也罷,窗戶都是“明窗”,即玻璃窗。
兩宮垂簾,以兩位皇太後的文字水準,並不需要什麼“私人書房兼辦公室”,但西暖閣外邊的這道屏板還是很有用的:因為沒有“走光”之虞,西暖閣就變成了兩宮皇太後上朝前、下朝後憩的地方。
到這兒,軒親王單獨覲見。為什麼選西暖閣就很好理解了:今時不同往日。軒親王和母後皇太後獨處之時。難免會有情不可禁之時,若做出了什麼驚世駭俗的舉動——譬如之前的四手緊握,嘿嘿,就沒那麼容易“走光”了嘛。
有點兒走題了,言歸正傳。
傳旨的太監去了之後,關卓凡略略沉吟了片刻,道:“達阪城一役之功賞,嗯。我基本上是讚同幾位的意見的,展克庵……就這麼辦吧,其他的將領嘛——”
他微微躊躇了一下,道:“我不曉得這次覲見要花多少辰光,各位也不必坐在這兒幹等——這樣吧,博川、琢如,其他將領該如何封賞,你們幾位,商量著辦吧,定了下來。就擬旨好了,我回來了瞅一眼。如果沒啥問題,就進呈禦覽、用印明發。”
“好!”
關卓凡這一次的覲見,花了大半個時辰,回到軍機處的時候,已近午正,不過,沒有一個軍機大臣離開軍機處,倒不為等著關卓凡“瞅一眼”旨稿,而是大夥兒都想知道,對於嗣皇帝的人選,母後皇太後有什麼交代?以及,如何處置恭王和軒王的謝罪折子?
“兩份折子,”關卓凡平靜的道,“都‘留中’了。”
這算在意料之中,不過——
“恭親王的折子,”關卓凡道,“自然是應該‘留中’的,我的折子——”
關卓凡微微苦笑:“一個‘留中’,一個‘交議’,未免太紮眼了,於是就一塊兒‘留中’了,我算是沾了恭親王的光了。”
幾個大軍機都明白,關卓凡這麼,不過自謙而已,這兩份折子,都是不可能“交議”的——所謂“交議”,就是“議罪”,兩位親王的“罪”,到底該怎麼“議”呢?還嫌眼下的局麵不夠亂嗎?
除非,“上頭”下定決心,不管恭王夫妻願不願意,這個嗣皇帝,一定要在載澄、載瀅中選一個。